血箭破空,被长剑割断,又被衣袖打散,但一切都发生在猝不及防之间,那去势难止,血箭割裂、破碎、飞溅,然后落了过去。
宁长久瞬间转头,死死盯着那雪白秀颈间的羞红小痣,面色大变。
宁小龄更是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师……”
在那本来已毫无杀伤力的鲜血落到她的身上,她气息却陡然变了,所有的话语凝在喉咙口,再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襄儿同样瞳孔骤缩,因为她分明可以看见,那少女的身后,隐隐约约浮现出三条雪白而虚幻的尾巴!
明明已经被宁长久压制在身体里的魔性,此刻竟被这区区几滴血水给激发了出来!
宁小龄一脸茫然,嘴唇,脸颊,肌肤,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着血色,那一身道裙之下的娇小身躯也开始颤栗抽搐起来,少女脖颈绷得极紧,纤细的青筋爆出,身子渐渐紧绷弓起,她双手环抱胸口,似乎极其寒冷。
宁长久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丘离与血羽君的谋划,而这血,是血羽君的血!
志怪书籍上说,血羽君是红羽隼侥幸吞食了朱雀神的血,异变而成,但朱雀神可是十二隐国的国主之一,是掌管着某一种天地权柄的无上存在,天地间的至高神之一又怎么可能流血?
如今想来,那血羽君吞食的,应该便是那头老狐的血!
百年之前,老狐自西国一路遁逃,好不容易凝结出的肉身再次被打烂,一路血水抛洒,而血羽君恰好得了机缘,有幸饮了几口它的心头精血……
宁小龄的妖种已被压得很深,理论上很难被勾出,但如今,这混杂着狐妖之血的血液,恰好是可以引动她体内沉眠妖种的雷火!
“师妹!”宁长久轻喝一声。
他此刻修为几乎尽失,若是宁小龄发疯,他可能会立刻被打成重伤,但少年依旧好不犹豫地出指,以清心真诀、安魂神术、定魂三法为意,凝成三朵虚无缥缈的莲花,向着她眉心点去。
宁小龄的神色中闪过几分凶厉,几分迷茫。
她看着那点来的一指,原本涣散的瞳孔一下聚焦,其深处更是亮起了暴戾的火光。
“嘶”宁小龄一咧嘴,整个人如炸毛了一般,猛地跳起,身影灵巧地越过桌面,嗖得一下冲入了大殿角落的阴影里,她蜷缩着身体,双手触地,指甲轻而易举地撕破坚硬的地砖,神情里的畏惧与凶残矛盾地扭曲着,她不停地嘶着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而此刻,她身后的狐尾不停地颤动着,那是包围着她的雪白焰火,她神智未灭,却已如在火山悬崖边徘徊,稍有不慎便要坠入永劫不复的火海里。
大殿外,陆嫁嫁身影在一个又一个的屋顶、望楼上腾跃闪烁,白影弹跃间,剑气吞吐,如一蓬蓬清冽寒雾,接连不断地斩向血羽君。
血羽君巨大的身形左右腾挪,躲避着接踵而来的剑气,身形朝着皇宫所在的位置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碧色的琉璃瓦被掀翻破碎,随之而来的,是陆嫁嫁精准无比的一剑,血羽君惨哼一声,身体自高楼的瓦片上滑过,那些瓦片如刀刮鱼鳞一般被掀去,发出巨大而刺耳的声响。
陆嫁嫁身影落在屋顶,剑虹如白蟒游走,一刻不停地向着血羽君追衔过去。
血羽君身子直接被打落屋顶,刀锋般的红羽被斩下了大片,露出其后模糊的血肉,它身形重重坠地,以翅膀勉强支持起身子,鲜血淋漓,却大笑道:“哈哈哈,一群蠢货,你们来不及了,快去看看那傻丫头吧,你这把剑杀得了我,还能杀得了一只紫庭境的妖狐?带本天君修成人形,便让你尝尝真正的仙剑是何等滋味。”
陆嫁嫁没有理会它的挑衅,因为她能感受到脚下的宫殿之中,骤然有妖气冲天而起。
此刻精神本就出于脆弱而敏感边缘的宁小龄,此刻在这般巨大的声响之下,更是受到了莫大的此刻,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如野狐夜鸣山丘。
这一切的发生都极为短暂,在宁小龄发出尖叫声时,赵襄儿立刻张开红伞,抵挡着那蕴蓄着妖力的嘶鸣。
宁长久咬紧牙关,一边逆风而前,一边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可以破除此局的方法。
赵襄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回来,你师妹疯了你别跟着疯,如今以她的修为,拍死你不过一巴掌的事情!”
宁长久神色一凝,道:“师妹神智未灭,此时出手尚有机会,等会彻底被那妖种占据意识,才真的来不及了!”
赵襄儿问:“那怎么办?”
宁长久道:“你可懂安魂之术?”
赵襄儿摇头道:“不懂。”
宁长久嘴唇紧抿,心想我倒是懂,可根本没有修为去施展。
而大殿的屋顶,随着他们的战斗,藻井也开始向下塌陷,碎石瓦砾簌簌地落下,赵襄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红伞撑开,道:“先走!”
“还有办法?”
“取国玺,娘亲说里面藏有两道真符,应该可挡片刻。”
“然后?”
“九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