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或许便有照映不到的清冷屋顶吧。
凌金粹衔着朵稍显艳丽的杜鹃花,斜躺在雷根城一座屋顶上,屋内依稀传出莺歌燕舞之音,周遭房舍密集,灯火绚烂,细看下却是处烟花之地。凌金粹倒也不算托大,武道高手大多不会居于三教九流之地,哪怕有些许与自己同为武相,本性又好色的,金屋内自会藏上许多美娇娘,比来此风流快活许多。
加之现在仍然是亮金联盟的传承年间,亮金各门派的高手大多聚集在门派大本营内,各属国哪怕是国都,主要防卫力量也不过是些防御阵法。只为遁走的话,凌金粹自信大部分武皇留不住自己,更何况并未刻意去挑战,单纯路过,小心些儿没让人留下自己,也算历练。
只是,离那医山越近,自个的脚程就越发慢了。哎,早知道先求了妹妹撰个约斗信,到医山脚下的进阶堂后去留个书,让他们传上去即可。以她们女儿家的心思,说不定就能蛊惑瑶华出来,跟自己私下里锣对锣鼓对鼓的斗上一场。
想到妹妹,舌尖一转,这杜鹃花,便当是妹妹陪着自己啦。
也不知瑶华是个甚么样的女子,自己满腔好武之心,这么大胆的孤身前来,以瑶华那多年第一人的傲然心性,想怕不会拒绝与自己打上一场吧,哼哼,到时她输给自己,自己放不放她走呢?
呸呸,想得有些远,无意中似乎咬破了杜鹃花的茎皮,涩味弥漫,这臭妹妹,肯定又在欺负自己。
吐掉杜鹃花,刚长身而起,听到下方有个虚浮之音在呼喝,估摸是杜鹃花掉到他身上了罢?凌金粹也不以为意,这雷根城不过是小国杏林国国都,哪怕背后站着医心坛,此刻也不可能有人能威胁到自己。
身形一展,刚准备继续赶路,心中突然警铃大振,急速四顾,又未曾发现有何异常。这武道直觉未消散,哪怕眼中未见异常,亦不敢多想,赶紧翻身而下,遁入一屋内,想着先隐起来看看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这屋舍还较为宽敞,只是隔出数个小间,隐见小间内女子与恩客,姿势多为红袖添香模样,或细谈、或抚琴。不过这等环境,也昭示着这恩客多为贩夫走卒,有些小钱就念着来附庸风雅而已。
凌金粹一直在赶路,无需照镜,亦知自己乃风尘仆仆的模样,潜入此处,装扮上倒是合群的。
可惜,凌金粹很快发现还是要暴露行踪了。自己刚无声无息翻身而入,正按着普通人的作为,混在人中没走上几步,一股气机威压便铺天盖地而来,一众男女,嗬嗬嗬连呼救的话都说不出,纷纷倒地。
凌金粹反应极快,护体罡气稍一接触,便知晓这威压连自己都无法长久抗衡,不及细想自己哪里漏了踪迹,将全身气机尽数爆开,将袭来的气机尽量拦在身前,然后借着气机交锋炸起物事的遮拦,迅速朝另一片人多的屋舍遁走。
凌金粹临敌经验固然不算丰富,只是想来此等大面积的气机威压,似乎并非针对自己,真心不好把握是敌是友,而且应该也不能持久,所以应变也尽量简单,往人多的地方钻。若来者敢在医心坛这等大派都城持续闹出大动静,估摸怎么都会挨着碰着都城的防御阵法,再不济想来也该有属国皇室派人来处理吧。只要矛头不对着自己,总有机会趁乱离开。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刚入第二间房舍,后方气机又铺天盖地而来,确实并非针对谁,只是太强,太强,无人可撄其锋,真的是无差别攻击。
凌金粹心念急转,收起了再爆气机意图遁走的念头,此等威势,自己估计正面接一招都接不住,这么说来人实力甚至远超梵门朱伯伯。
朱伯伯已经是义盟中经历过数次论道的武皇,稳稳前十之人,算上梵门的地位,甚至前五都可能。哪怕医心坛亦算亮金前五乃或前三,清心道人未听闻有过亮眼战绩,与朱伯伯实力差距肯定伯仲之间,或还差上些许,所以极大可能是碰到了那金元神。
神级功法,鬼神莫测,这必然是跑不掉的,不过凌金粹意识到这点后,却也不慌了。两大神级从未有亲自出手夺了敌对方高阶武者性命的先例,毕竟若有一方开了先例,必然就是双方互相寻仇,实非如今平衡的局面了。
念头通达,凌金粹很自然就暗运护体罡气护住心脉,然后跟着周遭晕厥之人倒地,不敢睁眼,心里想了会,不知那金元神在发什么狂,难道是依那传承趁机覆灭医心坛?
若是,那瑶华是不是刚好跑掉,在自己附近?若目标不是自己,且能躲过此劫,万一遇上她,是该拦下她丢回给亮金还是将她救回义盟呢?
然而,凌金粹还是想多了,随着气机威压逐渐消散,屋舍内一片静谧。凌金粹心中估算半晌,气机极致内敛,极静的环境下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猜度或许那邪神已经离开,偷偷侧偏头,开了眼。霎忽就看到一簇堪比金乌的白光摇曳在眼前,一时不察,眼睛受了刺激就下意识又埋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