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兮,你阿爹白玄蓄意挑衅神族帝君,现今自食恶果,落得个灰飞烟灭之境地,此乃他之劫数。”仙战台下比肩叠踵间,神族老帝后在十几个天梭锦织浅紫色碧荷留仙裙、头绾流苏髻的仙子婢女簇拥之下,端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子谓我冷冷说道。
我冷哼一声,拭干眼畔沁凉如冰锥的红泪,并着拾起方才阿爹灰飞后从他心窝口掉落的那支乾坤笔,爬起身傲然凛冽地直视着她,冷笑着:“自食恶果么?劫数么?你的意思便是,我阿爹死有余辜了?”
想那老帝后整日里被人捧上了天,又何曾被如此当众蔑视过,凤目圆睁地怒视了我半晌,顿了好一会才趾高气扬地说道:“仙战台上生死有命,此旨意乃由帝君颁示,怎么,你这青城小蛇仙也胆敢腹诽不成?”
昔日里天垠地荒对于老帝后的跋扈恣睢与诡计多端之禀性流传的虽为非常隐晦,争奈九州里没有不能上吊的梁,关于老帝后为人如何,我还是略有耳闻。
“你也说了,旨意是由老帝君颁的,他老人家厚德载物仁心圣德,我岂敢腹诽心谤?”我嘴角漾出一抹冷笑,活络了一下筋骨试将胸内的愤恨不甘压了下去。
吐纳了一口污浊之气,接着说道:“既如此,黎宸,十月初八,咱们仙战台上不见不散。”
那厢神情涣散,心不在焉的黎宸只并着一双清波眼聚精凝神痴呆呆地望着我,见我倏尔很是凌厉地将话题引在了他身上,怔了盏茶,只喃喃浅语着:“我不与你战,桃子,我……”
幸得我道法纯湛,是个修为很不错的天神,是以没白白浪费了他一番脉脉浓情似水深的表演。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苍白着一张剔透得不能再剔透、明晰得不能再明晰的脸颊,平日里怎么也瞧不够的容颜,却在此间看起来有些厌恶。我目光清冽极是不耐地怒叱道:“战与不战随你便是,总之十月初八那日我白兮誓风雨不悔。还有,‘桃子’二字乃是娘亲所赐,素昔里只由得同我赤诚相待之人方可如此唤我,至于赤诚相待么,见今在这天垠地荒中想来已不过寥寥,却这寥寥间,决计不包括你神族黎宸君。”
这番剖白,可谓字字锥心句句泣血。我气泽凌厉地抛出他那支金光粼粼的乾坤笔,待不偏不倚地滚顺在他脚边后,不再朝他处望一眼。
我捩身面无表情地对着老帝后,异常肃穆地说着:“天垠地荒里,我青城自打白姝老祖起就属小门小户,向来难登大雅之堂。然我这小门小户却也稀奇古怪的很,素昔里旁人欺辱了我这一脉我势必拚个鱼死网破也会登门讨上一讨,今儿么……”
顿了一顿,俯观仙战台下一众仙神鸦雀无声,皆竖耳倾听着。唯有那老帝后脸色青白交错,眉尾上挑目色灼灼,周身蕴出的仙泽万分慑人地缭绕半壁。她不屑一顾地觑着我,半晌才冰凉凉地哼了一声。
我不屈不挠地盯着她,泰然自若地拢了拢仙袂,继而一字一顿地接着冷笑说着:“今儿个反倒省了登门的繁琐,甚好,甚好。众仙知我白兮向来非是矫揉造作之人,那么,我便要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她怫然不悦地推开左右仙婢,脸色铁青地傲然说道:“白兮,你当这里是你小小的青城山吗,岂容得了你作威作福?”
我拂袖假笑了几声,唔,忻忻得意间竟险些岔了气力,兀自抚着胸口顺了几顺,稳住心神淡然回着:“今日,我免不得要作威作福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