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那些人,趴在廊下地上擦木地板的,骑在树上修剪树枝的,踩着梯子上房补瓦的,仍然在继续忙个不亦乐乎。
真不知道,裴煊给他们开了多高的月银
夜长欢领着哑奴,宅子前后四处转悠了
一圈,发现不仅她寝处的庭院被洗过了,其他院落里,也到处都势来回穿梭,干得热火朝天的人。所到之处,下人们见着她来,便停下手中活路,毕恭毕敬地,冲着热情地喊“夫人”,喊得她浑身鸡皮疙瘩掉。眼皮底下,又到处干净得她连下脚都找不到地方。
算了,依旧回去歇着为宜。彻底任由那群比主人家还有责任心的奴仆,折腾去。
鸟跃蝉鸣,光影流转。
冷寂了许久的公主府,突然间热闹起来,新色起来。
杜之衡从政事堂出来时,已经快至申时。
他就一路狂奔,往永乐坊来,却不是回家,而是径直往隔壁宅子里来。
因为,待到申时官衙散值,裴煊也要过来了。他知道,裴煊一定会来,他得赶在裴煊来之前,先来看看。
在政事堂几近一天的功夫,喝了一上午的闷茶,吃了裴相爷款待的午膳,然后,聊了一下午的女人。只聊了一个女人,还都是裴煊在说。
杜之衡也没有料到,裴煊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他叫去,就是为了跟他聊这个他还以为,是要盘问他的呢。其实后来也想通了,他杜之衡是谁,家里有些什么人,做什么营生,名下有多少产业,有多少钱财,有无作奸犯科,裴相爷一句话,自然就有人查得清清楚楚地呈上来,人家根本不需要问他。
所以,裴煊约他喝茶,就只是与他聊一聊夜长欢。那个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男子,也像是实在找不到倾吐对象了。从午后开了话闸,至快到散值时分闭了口赶他走,话题涉及之深之广,让杜之衡心中暗自震撼从小时候第一次在哪里见到她,到她手腕上的割痕是怎么来的,裴相爷毫不避讳,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就好像是故意显摆,他裴煊对她有多了解,有多熟悉,然后,借此寒碜他杜之衡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杜之衡却一句话也抢白不出,因为,他对那个女郎的所有认知,也就只是昨日才问出口的一个小名“菩萨奴”而已。
与裴煊的深厚,万万不可比。
不过,也正好解了他的疑惑。那个他只知道个小名儿的女郎,究竟是谁,有多少过往,走过了多少艰难,有着怎样的痴傻执念
,他现在,全部知道了。
越是知晓与了解,越是心中燃烧,抑制不住那种想要马上见一见她,甚至想要拥卿入怀的冲动。
即便,明明知道,自己没戏了。即便,明明知道,看似温和的裴相爷,其实不太好惹。
可他还是任由那种冲动充斥胸间,一路狂奔而来,三言两语应付了那已经多出来的门房守卫,一路闯进府中。
也许,过了今日,他连这座府邸都没有理由随意进出了。
待入了那处庭院,一头撞进屋去,见着锦屏前散坐着,垂头看书的身影,杜之衡心中一荡,鼻子一酸,赶紧别过头,将眼中泪水给止住。
他猛地看见自己的心,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到这种地步。看她一眼,就能够热泪盈眶。
“发生什么事情了”女郎放下手中书册,不解问他。怕是见着他行色匆匆一头撞进来的架势,有些疑惑。
“没什么,我来给你诊脉。”杜之衡稳住心神,急中生智,寻了个借口。
“刚才御医来诊过了。”女郎不好意思地笑说。她无意显摆现在所受的宠爱,却又无法掩饰那种置身宠溺之中的喜悦之态。
“我再诊一次。”杜之衡已经上前,于小案前坐下,于袖中摸出随身带着的小丝枕,放到案上。
女郎不好再拒绝,便伸出手来,搁在小枕上。
杜之衡掐着脉,诊了半响不语。
他非神医,也就只是个赶鸭子上架的半吊子本事,加之此刻自己体内都是横冲直撞的情愫未停歇,如何静得下心去听她的脉
“那个,我想问问”女郎见他无言语,便主动出声来问。
“问什么”杜之衡见她吞吐,赶紧接话。
“胎像还稳定,是吧”女郎试着问了一句。
“嗯”杜之衡点头。这点他到是可以肯定。
“那就是了,先前来的御医也是这样说,可是,有个问题,我没好意思问他。”女郎点头,笑得婉转,还有丝儿羞赧。
“问我吧。”杜之衡爽快地应承着。他顿时感到一种满足,他在她心中,看来还是有些特别的。不愿意问别人的问题,却只信任他。
“胎像稳定的话,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女郎吞吞吐吐,后面的话在喉咙里打转。
“可以怎样”
“行房事”女郎终于涎着脸,把话问出口。一边弯眉眯眼,笑成了一朵娇艳之花,用融融笑意,化解掉尴尬。
杜之衡面色一滞,顿时觉得,自己满腔的真情涌动,就被这对满脑子淫乱的猴急男女,几句话就给搅成了浑水。
先前在政事堂,那个一本正经的宰执大人,也是这样问的不,宰执大人可没有吞吞吐吐,问得这么纠结,而且,人家问的是,几次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