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皇宫里边,父皇和母妃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尽给她挑些不中用的男人。
第一次,嫁了个病秧子。尚公主这么大的喜,都未能把瘟神给他冲走,三月功夫,尚未等到他有力气来圆房,就一命呜呼了;
第二次,嫁了个断袖,死活不圆房,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逼得他把相好带来,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裙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她成全,她当然一份休书,一脚踹开,给成全了;
第三次,诺,终于寻着个身体爱好都还算正常的,可这还没半月功夫,就被捉奸在柴房,还口口声声嫌弃她
“公主,三日过后,如何处置”侍女紫苏走进来,给她端来一碟去了壳的小胡桃,一边问询。她家公主呼朋唤友斗鸡走狗的应酬又多,贵人多忘事,那关在柴房里的人,三日之后如何处理,还是先问好为宜。
“派人到季尚书府上稍个信,请季大人来我家柴房,领他的儿子回去。那个狐狸精,抽上几十条杖,留一口气儿,扔东市大街上去。”
户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又怎样,她不想要了。安阳公主兰花玉指拈起两颗胡桃仁,一并放入口中,银牙贝齿一番狠狠咀嚼,仿佛将那两个奸夫,碾压成泥,和着唾沫吞了,才缓悠悠地,作了吩咐。
“嗯,奴婢记下了。”紫苏是个细心的人,点头应了,又想了想,再问她:“公主不问,那个狐狸精是谁”
“你知道了也别说”安阳公主扬手一摆,止住她那机灵侍女的话头,黛眉一挑,冷冷地说到:“我管她是谁”
她管她是谁先关了,打了,扔了再说。若是个丫头婢子,或是小家碧玉,自然不碍事。可就算是这京中某家的贵女,人家都猖狂到敢跑到她家里来偷人,她还不能略施惩戒了
就是要打她个不明就里
紫苏丫头吞了吞气,知趣地,默默走开,留她家公主,继续一个人坐在窗下,痛快地发呆。
安阳公主捂脸,托腮,她亦有她的苦衷,五味杂陈,苦不堪言。
这样一闹,她跟这个第三任驸马,也没得戏了。
可是,休书好写,父皇母上那里难交代啊,尤其是那个比
她还恨嫁的母妃娘娘。
看来,这一次,她又要让她的母妃失望了。
“阿奴啊,听母妃的话,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珍惜,别动不动就和离。”
半月前,母妃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她明白得很,三嫁过后,放眼整个玉京城,乃至整个大熙朝,怕是没有人再敢娶她了。
可是,这有什么好怕的,她还不嫁了。
安阳公主半咬了樱唇,将心彻底倒横。
她早就不想嫁了
有天底下最大的老子当靠山,有最受天子宠爱的妃子当娘亲,有富庶的安阳郡作汤沐邑,她又不需要靠哪个男人来吃饭穿衣,为什么还要嫁
大曦朝的规矩,重臣不尚公主,故而,稍有抱负的世家子弟,皆不愿做这自断前程的驸马粉侯,剩下的,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纨绔,有什么好嫁的
想嫁的那个人,却又如天上的云霞,夜空的星辰,就算她跳起来八丈高,也够不着。
人家是玉京世家子弟的楷模,才貌双全,能文能武,年少出名,明明可以靠父荫,偏偏走科举入仕,明明可以直接做京官,偏偏从九品芝麻县令做起,如今已经一路飞升至制辖帝都的玉京府尹了。
而她,却正是玉京府尹裴煊裴大人最深恶痛绝的玉京蛀虫之流,且还是代表人物。
说白了,她安阳公主夜长欢,正是她自己都看不起的玉京烂泥纨绔圈里,最烂的一坨。就连她这个名字,也曾被某人取笑过,说甚夜夜长欢,纸醉金迷,不知世道艰难,生民疾苦。
可她一盛世公主,含着金汤匙出生,除了吃吃喝喝玩玩,等老等死,还能怎样
男权之下,女子为附庸。她身为女子,学一学骑射,就被人笑粗野,多嫁了几次,就被人笑弃妇,这是她的错吗
皇权之下,权力制衡。她贵为公主,连个像样的夫婿人选,都没得选,这是她的错吗
既然都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还要拿来折磨自己
算了,蛀虫就该有个蛀虫的样。
安阳公主夜长欢,突然伸了一个懒腰,清一清嗓子,清空了脑中的糊涂账,扬声冲着珠帘外嚷嚷:
“紫苏,下帖子约杜夫人,半夏,过来更衣,夜里上芝兰馆。”
去他的驸马爷去他的裴少炎
夜里上芝兰馆,找一打小倌人,好生浪一浪,才不枉称玉京女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