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退去,整个战场剩下的,仅仅只有尸山血海。
那些阵亡的战士,若是保有全尸,尚且还有上拖车,回家安葬的说法,可若是尸体不全,那就只有夜枕青山,曝尸荒野的说法了。
这一战,打的不算轰轰烈烈,却死了很多人,百万级别的生命,以数量应对质量的战斗。
先前,仁山的裁军,让一部分精锐部队的战斗力得到了提升,也召集了一批能力者部队,虽然他们的异能水平,只是比普通人多个数值强弱,但是凭借能量攻击,也起到了以一当十的作用。
可惜,这一次齐鲁联军是倾巢而出,虽然已经没有两百万之众的庞大基数,可是被压缩整合之后,依然还有八十万精锐,骑兵,弓兵,步兵等,分配不算均匀,但却非常合理。
这一战,只能算是两败俱伤,有种大胃王比赛,大家都吃到八成饱的时候,主办方突然叫停了比赛的感觉,宣布这次成绩作废,下次比赛也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个故事,表明了一个道理。
没有足够的把握,尽量不要挑起战争,前番有刘关张三姐妹,韩家三兄弟出来站队,强行劝和拉架,此番又来了一个带着石头面具的怪人,实力强大到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用完全碾压的手段,让周康丢了最后一丝尊严,沦为废人。
仁山或许更惨,直接被炼制成了行尸。
或者说,灵傀。
齐鲁联军,向北去,吴越联军,往南归。
士气算不上高昂,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侥幸,每个战士的心中,都有比军令更加重要的东西,诚如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宁可牺牲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无奈,这一战,齐鲁联军的八十万精锐,骤减至三十万,骑兵部队损失严重,多数是步兵和弓兵残存。
或许是因为南方战场的地势问题,导致骑兵的战力被限制,所以冲的慢,机动性下滑,所以阵亡率就远超先前。
毕竟,齐鲁联军这一次,已经是把战线压到边界线在交锋了,对于北方战场,游刃有余的骑兵,到了这种有江河水域横断的不规则图形战场,真的是捉襟见肘。
吴越的伤亡也比较严重,先前裁军,压缩了很多吃闲饭的部队,把资源都整合到了正规军和异能者部队中,双方都有拼杀,各有伤亡。
齐鲁折损大半。
吴越大军现在的军队数量,也只残存七八万左右,如此看来,那些异能者部队,基本上也是死的一干二净了,这个情况,或许也是公孙绍最想看到的结果。
“鲁王,你莫要悲伤了,那石面男战力爆表,就算我等一起冲阵,也不是他敌手,如此,你还幸存,更不能因为情绪,而耽误家国大事。”
这个时候,苗家兄弟站出来说话了,其实,这种时候的劝导,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从周康的角度出发,与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劝导,还不如刚刚摆七星剑阵的时候,让他们兄弟也上阵应敌,好歹多一点点胜算。
可惜,周康这个想法,终究是在胡思乱想。
莫要说老大,老三上阵应敌,摆出行尸大军,突破防线,就算是老二苗错,操控血灵金刚来助战,只怕是也会被公孙绍瞬间解决。
“悲伤?”
“哼,我哪里是悲伤,我是在高兴啊。”
“大家三五年的努力,付之一炬,被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莫名其妙的搅黄了。”
周康知道,石面男百分之百是为了仁山而出手,至于具体原因,周康猜不出来,也不愿意猜。
“你看看,我们的野心被打散了,天下百姓,不知道多高兴,我这个叫,与民同乐。”
“对吧?”
周康面无表情,眼神暗淡,说话,就好像是无良演员毫无感情的念台词一样,看着非常欠揍,只是,苗家兄弟也愿意谅解周康,毕竟年纪大了,见识多了,在发现自己的老板,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的时候,多半是宽慰。
“鲁王,回去之后,应当秘不发丧,早正大位,发诏令,就说,齐王在此战中不幸阵亡,乃以大齐诸事所托,希望鲁王能够承齐王大位,如此,共领齐鲁二城,内可以安定民心,稳固超纲,外可以重整军队,再图霸业。”
这个话,苗家兄弟,倒是说的没错,只是现在的周康,已经志气全无了,断然没有要争霸天下的心气了。
纵然如此,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本身贵为鲁王,和礼乐两个家族也有着婚约关系,只等他满二十岁,便要迎娶这两大王族的女儿,正式成为鲁城的女婿。
可惜,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周康亲手杀死了伯仲淑,杀死了自己的三位同门,甚至在郭幸,姜伊奋力抵抗的时候,袖手旁观,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同门被公孙绍屠戮。
那仁山,虽说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形态举止更是同木偶别无两样,可是,这对于周康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逝去的人,宛若夜空中的流星,许多人都回对着流星许愿,可他们并不在乎,流星,其实是星星的尸体。
很多人认为,星星在死后,会坍缩成黑洞,而无数的黑洞,最后会让宇宙走向灭亡。
正如同,人的生命,最后都会走向死亡一样,宇宙也有结局。
不过,这个说法,仅仅只是假设,是真是假,对于一个平均寿命只有七十五年的族群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仔细想来,巫蛊世代的原始人,对于巫师所言,都深信不疑,奉若科学,奉若真理。
现在,也是一样,科学家们研究出来的理论和成果,正如同昔年,江湖术士,通过奇门之术,计算出来的运势一样,每个行业,都有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现象。
人们对于命运的探究,远超对于身体,灵魂的渴求,正因如此,巫蛊被称之为前科学,科学被称之为现科学,那么千年,万年以后,是否会出现完全推翻现科学的后科学呢?
犹未可知也。
诚如孟子所言,尽信书不如无书。
放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若是把学者之言,奉若真理,尽然信之,那么人类的历史,哪里来的那么多勾心斗角,诡诈复杂,早就齐头并进,亲如一家了。
真正主宰这个世界的,可不是那些拥有能力的技术性人才,而是那些,有野心,有抱负,能人所不能的天选之人。
命运,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就悄然路过,诚如那些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用手敲门,然后连忙跑走,只是,命运没有那么客气,当命运来敲门时,非要等人们开门后,吓唬一下,命运才会去下一家,重复折磨。
每当人们在深夜,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漫天星河,带来大多数人的,是一种赏心悦目,繁心点点,时而有流星雨划过。
只是,在流星雨的盛况下,是无数颗星体的陨落,消亡。
东西方文化固然有差异,可是对于天文向的研究,却是同样痴迷。
东方有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称作星斗星位。
西方有十二宫,是位于黄道上的十二个星座、
古往今来,许多人都认为,天上的星星,代表着人间的气运,一颗星星的陨落,昭示一个人的灭亡,一个星星的暗淡,代表着一个人的颓势。
人间的统治者,被称作天子。
或许,在冥冥之中,那颗名为紫微帝星的星体,真的在默默,支配者历代雄主人杰的命运。
那一夜,司天离在大楚的王宫所见,正是紫微帝星被客星所犯之相,恰如徐行一战功成,名动天下,结果却在皖县城楼下,被仁山,韩龙所羞辱,被放逐到了襄县,封为楚王。
客星夺帝星之气运,正应了吴越合并为东楚,仁山自号东楚皇之事。
“鲁王,古往今来,齐鲁都是不分家的,除了近百年有所动荡,田氏代齐,否则礼乐两家,都是轮流做主的,现在,鲁王与礼乐两家的嫡女,都有婚约,等于是同时抓住了两个橄榄枝,一旦婚配,鲁城的所有世家贵族,都会全力支持。”
“至于齐城,在我们兄弟看来,田氏代齐后,历代齐王的能力都很平庸,田冽更是一个只懂得贪图享乐,夜夜笙歌的昏君,万幸有齐王代政,才让齐城的实力,重新回到巅峰,也因为齐王与鲁王是师兄弟关系,所以齐鲁二城的关系,才有所复原。”
“现在,鲁王不应该为了丧事被悲,纵然无喜,也应该故作镇定,断然不能让那些老狐狸看出端倪。”
苗家兄弟的说法,相对客观,其本质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郭幸,姜伊等人的死,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先前,苗家兄弟,分别供事与齐城和鲁城,换而言之,他们分别是郭幸和周康的员工,现在,郭幸死了,齐城无主,这两兄弟,完全可以号召门客,拥立周康,让周康成为齐鲁共主。
人的内心,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尤其是年纪小,而且从小到大都在众人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人,最是脆弱。
诚如温室中的花朵,被宠坏,那都是小意思。
“总要人要教会你成长,但是过程,不值得感谢。”
“当今天下,能有翻天覆地之能者,不过一手之数,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该自勉,而不是垂头丧气,鲁王现在这副模样,想来不是上官先生想看到的吧,就算是齐王在天之灵,也希望鲁王可以早正君位,避免齐鲁内部再生纠纷。”
苗家兄弟,就好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不断的劝导周康,事实上,从年纪来看,这两兄弟年纪相差也不算大,都是四十朝着五十过的小老头,所以他们很理解,历来这种少年时,就成一番气候的青年才俊,往往都有两个路线。
其一是滑铁卢,诚如项羽,拿破仑这种一时之雄,称霸天下,纵横睥睨,傲视英豪。
其二是陷入沉淀期,当然,这个情况比较少,几乎是一只手都用不着。
这个世界,最不缺天才,仔细想来,普通人那么多,若是真的人多力量大就可以改变历史的走向,推动人类文明的发着,何以需要先驱者和领导者来用个人魅力,以及实际行动,告诉社会大众,这样做,是对的,于是群体力量被带动。
那是一种心灵的力量,那是一种思维方面的执着,思维,带动着身体行动,所以才有了历史的足迹。
人类的历史,就是英雄豪杰的赞歌与史诗,那些默默付出的普通人,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从众者。
从众者不容易被针对,因为他们栖身于大楼之下,被大楼的高耸所掩盖,显得没有那么突出,正因如此,法不责众的说法,可以理解为保护了从众者。
与此同时,每件事都至少是双刃剑,不被针对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就是,名字没有资格被记录在历史书上,而很多事,或许都不是双刃剑,极有可能是铁蒺藜。
“你们说的都很对,只是,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距离鲁城还有很远一段,等到我回了鲁城,安置好我师兄,师姐,再做计较吧。”
周康苦笑一声,诚然,苗家兄弟说的很对,人生在世,若不能以大局为重,那么必然被大局所累,若是不能无情无义,那么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不够狠,站不稳,乱世也好,太平盛世也罢,哪里有什么相安无事,哪里有什么天下大同,不过是因为,龙吟苍穹,四海风浪不敢翻腾罢了。
“鲁王能够有这个开明的想法,那就是好事,我们兄弟二人,就不多言了,等回到鲁城后,齐王等人的丧事,就由我们兄弟二人来操办,正位之事,还希望鲁王能够抓紧时间着手。”
如此,齐鲁向着鲁城败走,吴越归城,也没有落个什么好处,等到项公苏醒过来的时候,仁山就已经被公孙绍带走了。
“大哥到底哪里去了!”
项公顾不得身上的疲累,虚弱何妨?大哥都失踪了,哪里还管什么疼不疼,累不累。
“三姐,四姐,你们别不说话啊,你们快点说话啊!”
粉芽和紫萱看着已经变成了独眼龙的项公,心里面很不是滋味,说实话,昔年项公,也算是个非常会照顾人的小男生,虽然性格是稍微古怪了一点,可一旦相处好了,关系相处融洽,那绝对是铁哥们中的铁哥们。
若非如此,项公不可能会几番拼杀,就仁山与险地。
“那么多苦难,我们兄弟都熬过来了,怎么偏偏这场战斗,就输的一败涂地呢?”
项公双手捂住了脸,他不愿意哭,也不敢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让项公感觉到奇怪的是,自己的右眼,明明已经失去视力了,何以还会流出眼泪。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先前被公孙绍挖走了右眼,那么整个右眼的神经都应该受伤损害了,难道说,公孙绍动手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泪腺?
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乱,足够着急了,所以项公选择了保持秘密,反正从镜面来看,双眼还是完好无损,如此,两个姐姐,估计是看不出来端倪的,只是,公孙绍的能力到底是什么,项公还是没有头绪。
“大哥不见了,二姐也没来,那,那袁军师呢,军师何在啊?”
项公话音刚落,粉芽就叹了一口气,说道。
“二姐失踪了,袁军师,也失踪了。”
粉芽的话,让项公备受打击,袁瓒失踪,这种事对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有悲有喜,毕竟袁瓒对于吴越还是有贡献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带给了仁山一方很大的帮助,喜这个方面,或许就是因为项公非常厌恶袁瓒,所以他失踪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白菜作为项公的二姐,作为这越城先锋的第二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于公于私,都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
“什么?”
“二姐也失踪了?”
袁瓒对于项公而言并不重要,比起袁瓒,他更在乎二姐白菜,仔细想来,二姐是最懂得疼人的,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弟弟,也是百般呵护。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项公哭了,他没有忍住,这个时候,他就好像是一个受不了挫折,坐在地上大哭大闹的小男生一样。
一直自以为坚强,自以为没什么好怕,结果,在大哥,二姐先后失踪的情况下,他还是崩溃了。
乱世带给每个人的压力,都不可小觑,尤其是那些被生活的压力给活活逼死的人,更是不可胜数。
当初徐行和晴晴去拜访仁孝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在楼上准备自杀的人,那时,徐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看戏围观,更没有按照晴晴的说法,劝导亦或是解救那个自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