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亭面色发青,“九公主,你未免……欺人太甚!”
“呵!”
夏晚安丝毫不惧,冷哼一声,“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以下犯上?大玥朝哪个王法规定了你一个臣子敢对公主出言不逊了?李全德!”
李全德瞄了眼景元帝,见他没什么神情,朝身后李桂儿点了点头。
李桂儿缩了缩肩膀,小心上前,走到文宇亭面前,赔笑,“得罪了,侯爷。”
刚要抬手。
文宇亭猛地大喊一声,“陛下,臣冤枉啊!臣的儿子死得不值啊!为了救九公主殿下连命都丢了,如今尸骨未寒,老父亲却要在这里被羞辱!他死不瞑目啊……”
这是将所有人推到了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
若是动他,就是对不起死的人?
帐内一时鸦雀无声,李桂儿抬着的手往后缩了缩。
忽听夏晚安冷哧一声,“呵,死不瞑目?诚亲侯也配说这样的话?”
文宇亭面色一僵,朝夏晚安看去。
夏晚安却丝毫不惧他眼中的厉色,上前一步,看着泼皮打滚的诚亲侯,满目轻蔑。
“诚亲侯是不是以为,该死的人都死了,你就能靠着死不承认逃脱过去?可惜啊!我却不怕你!要知道事情经过是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文宇亭本是仗着景元帝要顾及夏晚安名声,不能让她来此对峙,也能叫他胡搅蛮缠抵罪过去。
不想。夏晚安非但自己跑来了,还露出这样强势冷硬的一面!
这还是他以为的那个草包一样无能的九公主?
顿时面色一变。
站在一旁的韩经年注意到,眸色微凝,转眼,看到桌案边亭亭站着的夏晚安。
她的身侧是一盏明亮的宫灯,在她身侧散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眉眼之间,净是坚毅和镇定,气势逼人,矜贵高贵。
这样的夏晚安,少了几分从前肆意飞扬的骄傲,仿佛从业火之莲里涅槃而来的凰鸟,一瞬间,竟让韩经年看不透。
是从什么时候不一样了?
他看着那女孩儿眼角流落的光芒,慢慢转着手中的念珠,却没注意到旁边方园悄无声息投过来的余光。
文宇亭微微发抖起来,哀求一般地看向夏晚安,“九公主,敬之从前对您痴心一片,我知您一直当他是个玩意儿,可看他都为了您死了的份上,您抬抬手,放过他吧……”
站在卓岸边的夏晚安冷笑一声,“诚亲侯,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他。”
文宇亭一愣。
夏晚安面目沉冷,神色肃然,带着几分叫人心颤的寒意,缓缓开口,“我告诉过他,我不想嫁给他,叫他不要费心。也告诉过他,他的行为太过逾矩了。赐不赐婚,都是父皇的主意,他在私底下做尽小动作,是什么意思?只把我当作他掌中物,坏我名声,毁我声誉。”
说着,又嘲弄地笑了一声,“说我当他是个玩意儿,我看,倒是他仗着太后和诚亲侯府,当我是玩意儿才是!”
身后,景元帝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文宇亭怎么也没料到,夏晚安居然还有这样的口才!
经她这么一说,别说他逃不掉,连太后都被牵扯了!
他大惊,忙道,“公主殿下怎能如此说!从前你跟他也是两情相悦……”
夏晚安再次打断他,“诚亲侯可太看得起他了。”
“跟他两情相悦?”她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诚亲侯还以为她要开口说些羞辱文景的话时,却见她朝景元帝看去。
“父皇,死者已矣,女儿并不想再言论他的身后诸事。只不过,今夜……国师为了女儿,却这般受诚亲侯诋毁,女儿不能眼看救命恩人这般受辱,故而,现下,我便当着父皇和诚亲侯的面,请怀宁伯做个见证,将当时的事情言明!”
只有她这个当事人出来,才能叫抵死不认的诚亲侯彻底闭嘴!
景元帝面色难看,方园担心地朝她看去。
那是什么过程?
一个小女孩儿,亲眼看到周围的人被抓被杀,自己被别有用心之人抓去意图不轨,该是遭遇了多大的惊吓和恐惧?
本该此时将自己藏起来,去安抚和忘却那些糟糕可怕的记忆。
可现下,却被逼着,要再次去亲口诉说,重新经历一番这惊怖难堪的过程。
何其残忍!
怀宁伯几乎气死了,瞪向诚亲侯。
夏晚安转过身,攥了攥手指,又松开,再次攥紧,然后……缓缓松开。
张口,“方才……”
“陛下。”
站在一旁久久未曾开口的韩经年忽而平缓开口,“某手上有一证人。”
几人纷纷一愣,看向韩经年。
方园微松了一口气。
夏晚安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动。
方才那一瞬将要涌起的不堪与羞耻,在韩经年浅淡的一声话语中,骤然沉了下去。
她又慢慢地握起手指,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