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馨眼底神色微变,却红着眼睛一脸的委屈,“那我向来都是这样的,心直口快的。从前也不见九公主责怪,今日却……连那小弓都是你们人手一把,唯独我没有……”
孔悦虽感激她救了自己,心里却是更向着裴秋阳的。
听她这样说,已是有几分不满,可见她哭得这样可怜,又不忍责怪。
片刻后,道,“不然……我的给你吧!”
李涵馨一顿,又为难地摇头,“那是九公主赏你的,给了我,她会责怪你吧?”
说完,就见孔悦朝她看来。
顿了顿,刚要开口。
孔悦却收回目光,轻声道,“殿下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待会还有酒宴,你这个样子叫人瞧见要议论的,先回去洗个脸换身衣裳吧!回头,我问问殿下,若是不高兴了,你也可以去赔罪。这个样子在背后议论,也不像样子。”
李涵馨眼眶微瞪,还想说什么,孔悦却丢下一句,“那我就先回去了,只怕母亲那边还等着我。”就先走了。
留她一人站在原处,半晌,心神不定。
“怎么样?问到了么?”身后,忽然响起一声问。
那声音有些哑,带着嘶嘶的阴沉感,乍一听,总让人以为背后有一条毒蛇在盯着你。
李涵馨猛地就回过头来,就见李楠堂笑眯眯地站在后头。
她的脸一下就白了,往左右瞥了瞥,后退了半步。
李楠堂笑,“妹妹躲什么?难道是没有问到么?”
李涵馨连忙摇头,“不,不是的。问,问到了。九公主,九公主明天会去参加秋猎!她连弓箭都准备好了!她的弓是枣木的,箭也是红头枣木,我,我拿到一副,待会就让人送给哥哥!”
李楠堂略微意外地看向李涵馨。
随后却满意地笑了,点头,“四妹比以前更聪明了。放心,我会在母亲跟前好好替你说几句话,定会给你挑个好人家的。”
李涵馨比夏晚安大五岁,也是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可听到李楠堂这样的话,李涵馨却没有半分高兴。
紧张万分地点了点头,磕磕巴巴地行礼,“是,多,多谢三哥。那我,我这就去给三哥拿弓箭。”
李楠堂含笑点头,“好,去吧!”
李涵馨立时转身就快步走了。
身后随从上前,看了眼李涵馨,低声对李楠堂道,“三爷,老爷说了,明日的行动定不能有差错。您可千万要一举将九公主成为您的人!您不能有一点儿不愿意,不能叫人察觉。”
李楠堂笑了笑,眼前闪过那个在云顶寺朝他怒瞪喝骂的少女。
美得那样惊心动魄。
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让父亲放心,我十分愿意。”
……
入夜。
营帐前方的大块空地里燃起了篝火。
摆起了长长的酒席桌面。
景元帝为首,两侧按照官阶,二字排着一直往后,是大臣以及各家眷。
虽说是皇家秋闱,可前来参加的官员再带上家眷也不少。
比年年春秋两节的祭礼的人都多。
毕竟这个时候又自在又热闹还有得玩。
周围一片嘈杂热闹,篝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更是将气氛烘托到了一个十分热烈的地步。
大家开怀畅饮,高声谈笑。
夏晚安坐在景元帝下手柔妃后面的位置,倒是没几个人能注意到她。
她单手托腮看着这一片景致,只觉得十分感慨。
这样的场景,阔别有多少年了?
前世,这一次的秋猎时,父亲伤了腿后便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直到仙逝前,秋猎便再没举办过。
后面发生的暴乱,新帝登基,算一算,这一场秋猎,似乎就是前世里裴秋阳参加过的最后一场。
这么多年了啊……
正想着。
就听前头柔妃对景元帝笑道,“陛下,国师今日也不出席么?”
景元帝笑,“国师才进行过祭祀,只怕也是累了。再说了,国师心怀众生,这样为杀生而庆贺的酒宴,自是……”
不想,话没说完。
忽然听到前方一阵长唱。
“国师驾到——”
夏晚安一惊,不是说他从不出席秋日祭前的酒宴么?
她下意识就去挡脸,往柔妃后面的暗影里缩。
惹得不远处的吕芳不解地朝她看。
而原本热闹的酒宴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抬眼,就见,前方的巨大篝火堆旁,一身素衣行若云雪面如谪仙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甫一出现,那篝火燃烧的热度,都霜冷了几分。
似是他的背后,自有风雪侵来,一步落下,便是冰结裂纹,寒意无声地朝四周散开。
当真如神佛临目一般,大道无情的冷漠,瞬间席卷了全部人的心神。
夏晚安忽而就犯了疑惑——她的那个爱笑的大和尚,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