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安起来。
刚站起身,就见一个小子跑过来,在他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
元三骤然站了起来,“此时人在何处?”
那小子又说了一句,然后就趁着夜色跑了没影。
元三站在车边满脸阴沉,片刻后,招了招手。
一个黑影落到车边。
元三道,“师父在北水街遇袭,此时已从其他出口离开,速去寻。”
“是!”
……
“咯吱。”
小水推开房门,朝身后笑了笑,“这是奴家的房间,跟前头大堂隔得远些,还算安静。若是两位客人不嫌弃,就先用着吧!”
小水!水儿啊!别丢下我呀……”
夏晚安叹气,也并非十分安静。
朝韩经年看去,“国师,可还好么?此处若是不行,我再寻别的去处……”
不料,韩经年却身子一晃。
自再见后,夏晚安何时看过他这般虚弱模样,忙扶着他,想去床边吧,又觉得那是别人姑娘的床。
一转眼,看到旁边有座凉榻,忙想将他扶过去,不料韩经年却已无法迈步,只好赶紧让他在桌边坐下。
又匆匆忙忙地给他倒水,手忙脚乱的,还洒了不少。
水杯送到嘴边,无机倒也没拦着,张口,便饮了一些。
片刻后,脸色稍微平复了几分。
夏晚安低头看他,“可还好么?”
韩经年本已压制住那诡异的药性,正垂眼试图将体内那如岩浆崩裂的炙热给散去,却猛地听到夏晚安近在耳边的轻语!
这声音,比那药效更猛烈,更叫他神魂震动,再无法控制!
他猛地掀开眼帘!
便瞧见那张似花似月的脸,以及那秋露一样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忧。
心下一动,理智几乎要在顷刻崩塌!
他猛地攥住桌子边沿!
夏晚安大惊,没想到他明明瞧着好些,可突然间又如此痛苦!
见他那原本寒霜冰雪一样的脸此时绯红遍布,额头上汗珠津津,便知他定是难受极了。
可她什么也不会啊!也不能帮他分担半分痛苦!
一时急得团团转。
不想,就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一盆干净的冷水,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打湿,往他额头上擦。
熟悉的牡丹香,夹杂少女清软的气息扑面而来。
韩经年猛地抬手,再次攥住了那纤细柔白的手腕!
夏晚安惊了下。
低头,对上了韩经年的眼。
不由心下一缩!
此时的韩经年,平素里的冷漠疏冷都不见,脸上似是燃着火,将他藏在骨子深处的某种情绪给逼迫了出来。
那双眼里,满是夏晚安陌生的欲望和害怕的贪念。
这样的韩经年,对她来说,太可怕了。
她往后缩了缩,“国师……啊!”
却被猛地一拽,跌在了韩经年的怀里。
下意识想扭身过去,却被韩经年牢牢钳住。
她惊恐地瞪大眼,“大和尚,大和尚,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快放开我……唔!”
那满眼狂热几乎要吃人的韩经年,突然张口,一下咬住了她的肩膀!
她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想去打他。
抬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她朝身畔看了眼,咬了下唇,轻声问:“很难受么?”
钳制着她腰上的手忽而一顿,像是要松开。
她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抱住了他的肩膀,柔声道,“这样是不是会好些?”
那松开些许的手,忽而又再次紧紧地握住!
夏晚安痛得眉头一皱,却再没出一声。
侧过眼,看到半开的窗户外,一片漆黑,连颗星子也没有。
风吹进来,隐有湿意。
是要下雨了么?
夏晚安心想,肩膀不知会不会被他咬下一块肉来。像小狗一样的,真是……
……
恍恍惚惚中。
韩经年似乎回到了那场盛大的公开行刑的前一夜。
在那间阴森腐臭的牢笼里。
他再次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念佛告神。
心中本已再无生死之念,却见牢房的门忽然开启。
那个不见鲜艳颜色的小丫头跑进来。
跪在他面前一声声地哭。
问他:“韩经年,你能不能不要死?我不想你死啊!”
他并不想她哭的。
夏正林说了,只要他死,他就会为她肃清声名,令她重享荣华富贵,再如从前般骄傲矜贵。
他想着夏正林的话,没有理睬她的哭。
只静静地垂眸看着地面,念‘南无阿弥陀佛’。
跪在对面的小丫头却突然冲上来抱住他。
声声凄厉,句句哀求。
“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不行的啊!他们都错了!不是你的错,你别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