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笑着直摇头。
荣昌太后也掩唇,朝景元帝笑,“果然是少年儿女,这样的话,居然也敢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呢!晚安,好福气呀!”
景元帝也笑,看向文景,“晚安交给你,朕自是最放心的!”
文景一喜。
又听景元帝笑道,“待国师看过天象后,朕再挑个好日子,给你二人赐婚。”
“!!!”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顷刻晴天霹雳。
夏晚安很想跳起来大喊——我才不要嫁这个羊皮狼心的坏蛋啊!
可……
自始至终,这场婚约,都没有人,来问过她的意思。
甚至最宠她的父皇,也是自以为给她寻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刮过,发出轻微的刮擦声——前世里,这场婚约其实也没有赐下来。所以她根本就不曾担心过。
可现在出现了这个国师,让这场原本就不会有的婚约又出现了变数。
真是头疼!
看来……还是得另谋法子。
这一世,她怎么可能会跟这人皮鬼心的东西有那样可笑得婚约!
那个什么国师……看来,得找个机会见一见……
正想着。
有个年纪大的女官上前,笑道,“陛下,晚安公主的成人礼,是否可以开始了?”
文景这才立刻起身,坐到了夏晚安身边,朝她一笑。
夏晚安正琢磨法子呢,一抬眼,瞅见他那殷勤的笑,顿时胸口一阵恶心。
当即漠然地转开脸。
这样的反应,叫文景一愣,想起今日夏晚安前前后后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
红杏和青梨自后上前,扶住夏晚安的手。
夏晚安朝座上景元帝与荣昌太后躬身行礼。
景元帝满脸爱怜的笑意,点了点头,夏晚安便被扶着,退到了清华宫的侧殿。
原本安静无声的清华宫内,突然宫乐连绵,彩铃阵阵。
随即,有宫人的唱声传来,“晚安公主,行冠发礼——!”
众人侧目。
便见,清华宫殿门口,一身大红宫装的夏晚安,原本束起的长发,披散在肩。
长发及腰,眉眼灼灼。
双手持平,横举在鼻梁前,一步一停顿地,走到了大殿正中央。
她的脚下,是清华宫内铺设的艳丽繁复的牡丹地毯。
可那鲜艳的颜色,居然都只成了她脚底的光华,将她衬托得,仿佛那盛开的牡丹花中,莹莹而生的牡丹仙子。
举首抬眉间的眼波潋滟,竟光华四射,如太阳般耀人心目!
文景看得呆了。
有些人看得恨了。
景元帝在笑,荣昌太后一脸的亲善。
后宫嫔妃、皇女、皇子、宫人、奴才……
无数的目光,像纷杂的蛛网,朝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过来。
夏晚安终于彻底地明白——她确实重生了。
重生在,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
宫人继续在唱——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她的眼前,浮现了初遇那年的大和尚。
破烂的草庵前,他握着一串磨得发光的念珠,蹲在半身是血、泪流满脸的她跟前。
垂着眉眼,平和又平静地问:“这位施主,可要进小僧的庵房休息片刻?”
他不问,他不看,他不疑。
那一日,奄奄一息的她听到他念经的声音。
佛香袅绕中,他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后来很久,痴笨的她才知晓下一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垂下眉眼,愈发显得恭顺而柔婉。
而清华宫正对面的望星台上。
一身清雪长衫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肃目冷眸地无声朝这宫殿内看着。
看那小女子俯身行礼,看那鲜艳宫装铺洒在她身后,濯濯流彩。
一如从前那样,她的周身,尽数都是惊艳四方的骄傲与光斓。
景元帝满眼爱怜地站起来。
便有司奉上前,捧着早预备好的发钗,欲要给夏晚安束发。
夏晚安低着头,却在扫到那漆盘上托着的发钗时,微微一愣。
高台上,荣昌太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珠钗是……”
坐在一旁的华妃站了起来,温柔地笑道,“蒙陛下与太后疼爱,妃妾这里刚好有一套珠钗,最是适合晚安。所以今日特意拿了出来,一做晚安的成人贺礼,二来,也是妃妾疼爱晚安的一番心意。”
旁边的夏欣然瞪大了眼,看着那漆盘里的珠钗!
一整套的朝阳五凤挂珠钗,那可是母妃库房里最贵重的头面,居然为了讨好夏晚安,就这么送了出去!!!
她攥着九连环的手指愈发收紧!
景元帝显然很是高兴,点了点头,“你倒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