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苒看着手中,鸡不像鸡,鸭不像鸭,神仙都救不活的鸳鸯戏水绣团。
蓦然有一种‘毁尸灭迹’的想法。
又觑了一眼身侧红灵与月娘手中的大红锦缎,一个绣着活灵活现的百雀图,另一个绣着栩栩如生的春景图。
小丫头弯了弯眸子,笑问,“红灵,月娘,你们饿了吗?”
闻声,红灵蹙起乌眉,嗔道,“小姐,您是不是又想溜出去玩了?”
“哪有~哪有~我这不是看你们绣得辛苦嘛,好心问问你们呀。”
“奴婢们不饿,小姐您还有两个月就大婚了,您是不急,我们都替您急呢,婶夫人吩咐过了,让奴婢们盯着您,不求您亲力亲为,总要绣出一副鸳鸯戏水吧。”
小丫头又看了看手中绣团,折腾了整整三个月,到现在连一半都没绣完,更别说绣得那是‘登峰造极’,直教人‘望尘莫及’。
那巴掌大的小脸蛋生无可恋地磕在桌上,可怜巴巴地说,“红灵,你就放过我吧…”
红灵一副充耳不闻,心如铁石的模样。
倒是月娘不忍看下去,拿起鸳鸯绣团,宽慰她,“小姐,这绣得挺好的,您到时若是不满意,奴婢帮你补几针就更好看了。”
“好月娘,你快帮我绣完交差了吧。”
如小苒笑盈盈哄着月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毕恭毕敬递上线团,又说,“你绣着,我帮你们出去买吃的去!”
未等两位婢女反应过来,那机灵的小身板早已夺门而出,一溜烟地乐哉乐哉出了统领府。
这位正主好不容易溜出府,若是不玩够了,哪肯乖乖回府就范。
逛了街,听了曲,往日的消遣倒是一样不落,直到日近黄昏才想到为她俩女婢带些蜜饯回去。
立在蜜饯店门口的如小苒正要掏银子,余光瞥见了一抹青白色的影子入了隔壁巷子,小丫头歪着脑袋又瞅了一眼。
浮鶎?!
也顾不得付钱买蜜饯了,如小苒立马跟了上去!
就听到身后蜜饯店的老板大喊道,“唉?小姐您不买了?!”
这会子她哪还顾得上什么蜜饯,先拦下浮鶎再说!
“浮鶎先生!等我一下!”
蓦然听到有人唤他,浮鶎回眸看了一眼。
此刻巷子深处,浮鶎幽幽立在即将没入黑暗的藏青天色之下,莫名给人一种乾坤错乱,末日混沌的错觉,那一抹宁静的笑容更是藏着难以言明的鬼魅。
见此,小丫头瘆得身子一顿,缓了缓后,复又斗着胆子跑了过去。
要说狗胆包天,如小苒敢占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此时,浮鶎侧首聆听着什么,墨眉随之微微一蹙,又像是怕耽误什么。
未及如小苒跑近,那修长青白色的身影竟然幻化为黑烟般的气流旋涡,回旋着逐渐消散。
如小苒悚得蓦地顿住脚步,然因跑得太急,身子一下没刹住,顿时栽入了剩余的旋涡中。
一阵天旋地转后,小丫头整个身子撞向了冰凉又坚硬的平面,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原是趴在了青砖地上。
环顾四周,她眸色一怔。
这是间昏暗的屋子,几盏临近枯竭的油灯光亮下,依稀可见发黑的墙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大部分还沾着已经干涸了的黑色血迹。
小丫头吓得咽了咽唾沫。
身后传来浮鶎令人迷惑的声音,“不用怕,随我来,让我去了你的痛楚。”
如小苒循声望去,见得不远处有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地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乍一看,与鬼无异!
身上的衣衫早已支离破碎,染满血迹,仅剩几处可见的凝白肌肤大概能辨出是位女子。
女子一动不动,连微弱的呼吸起伏都没有。
浮鶎俯身在女子身侧,面对这样一副令人触目的身体,眸色中却无半点怜悯。
他单手抚在女子额前,伴随着幽幽的一声,“随我来。”一团飘渺的黑烟从女子口内吐出,堪堪凝结在空中成了个冒着黑烟的球。
浮鶎轻一抬手,那团黑球便‘哧’地一声消失在了他掌心中。
小丫头慌忙起身问,“浮鶎先生,你在干什么?”
听到如小苒的声音,浮鶎略有些吃惊,刚忙着赶来收地上女子的嗔恨,连身后跟来一个‘尾巴’都没注意。
浮鶎那幽幽的声音有些不悦道,“怎么将她带来了?”
这一句问的不是如小苒,却是他身后的男童影子。
听闻浮鶎斥责,影子无奈歪了歪脑袋,尖锐刺耳的声音回道,“奴以为是主人带她进来的。”
闻言,浮鶎蹙了蹙眉,“我倒是小看你了。”
这一句是对如小苒说的,他真没料到这丫头居然有本事跟他来到这里。
见到影子能说话,如小苒已然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你…你你这黑不溜秋的小东西还能说话!”
“真没礼貌!奴当然能说话!”影子气得双手叉腰。
小丫头怯怯地倒退一步,怔忪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们是人?”
回话间,浮鶎不紧不慢抬步出了屋子。
扫了一眼阴森森的屋子,以及地上血肉模糊的女尸,小丫头身子一擞,决定两害取其轻,赶紧跟上浮鶎。
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出了屋门,外面是片四方的院子,夜色浓密,四周寂静无人。
小丫头追着浮鶎又问,“你们…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