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搭完脉,眉间终于一松,看着面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如家小姐,孙太医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是稳稳落定了。
回身看向两个男人,他回禀道,“这烧退下来就没什么大碍了,背上的伤是小事,我调制的膏药保证不会让如小姐留下一丝伤痕,只是小姐这身体还很虚弱,需得慢慢调理才是,我即刻开个方子,每日两副,不出两个月,保证如小姐又是活奔乱跳的。”
“多谢孙太医!”说话间,秦邵陌深深行了一礼。
孙太医哪敢受这番大礼,慌忙弯下了身子回礼,随后快步出了屋子,告诉红灵如何抓药,如何煎药,又如何涂伤药,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这时两个婢女带着铜盆与伤药入了屋子,秦邵陌与如勇只能离开。
临走前秦邵陌多看了两眼床榻上的人,仿佛像要永远记住她的模样,最终慢了一息才出了屋子。
东方一缕破晓刚出,天色蒙亮,两个男人神色凝重,依旧静默不语地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
如勇担心的是自己女儿与身后那位的亲事,他之前说要送女儿回老家,可是侯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况且发生了昨天的事,他已经没有脸面向侯府的长辈交代了。
然而秦邵陌却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蛮人攻破了浦安山。”
身后侯爷忽然吐出的八个字如惊天霹雳般砸来,如勇脚步蓦然停滞,他瞪大了炯眸回头看向秦邵陌,“你昨晚是去见了圣上?”
秦邵陌微微颔首,随后又说,“圣上同意我出征了。”
如勇瞳孔又是一怔,问,“什么时候?”
“今日。”
“我去请旨,与你同行!”
如勇刚转身却被秦邵陌拉住手臂,“肃王的余孽还未除尽,您统领羽林军,保护圣上安全,暂时不能将您调离,况且此去凶多吉少,您走了小苒与如诚怎么办。”
“那你呢?你可是老侯爷最后的血脉!”
“父亲之仇,不可不报!”
如勇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个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脾气秉性他自然清楚,圣上与大长公主可以拦他一时,终拦不住他一辈子。
况且现在边关告急,正是用人之际,当年如勇跟随老侯爷出征时,秦邵陌也随行过几次,虽是未到束发之年,谋略与城府却是不亚于他父亲。
见如勇凝滞不语,秦邵陌再次开口,“如若此次我回不来,便随了小苒…”
男人顿了一瞬,吐出了最不想说的那句话,“…便随她去寻她喜欢的那个人吧。”
这是对小丫头与李廷的事松了口。
闻言,如勇垂眸横眉怒了又释,释了又怒,他知自己女儿一直不想嫁给秦邵陌,又知以秦邵陌的傲性,此刻说出这句话是多么艰难。
“至少三年,”秦邵陌又说,“若是我能活着回来,就算她是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做我秦邵陌的妻子。”
说是自私也好,不甘也罢,只要他还活着,便不会放她走。
居高自傲的男人就是如此,在他看来,照顾小丫头一辈子这件事,除了他,别人谁都不配。
随后,秦邵陌抱拳向如勇深深行了一礼,低低留下一句,“珍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鱼肚白的天际,如勇长长叹了一声,静默许久。
……
“侯爷!侯爷!”
几声急促的声音,将秦邵陌的思绪从三年前拉回,举着火把的褐衣男子跑到他跟前,手中拿着一段薄纱带,回禀道,“侯爷,在小溪边发现了这个,有几十条挂在树上,我们的人顺着纱带的指引走,最后又回到了溪边。”
秦邵陌接过纱带,一看便知是从女子纱裙上撕下的,跟着回禀的人到了溪边,顺着纱带的指引走了一遍,果然回到原地。
如此蠢笨毫无方向感的人,除了那丫头,还有谁!
男人简直要被气炸了,焦心感未减尤增。
“秦哲,多派些人过来。”
“是!”秦哲应道,吩咐了几个小厮下山叫人。
此时一群黑鸟从林间飞过,徘徊在众人头顶,聒噪了一阵,久久不肯散去,男人抬眸盯着那带头的大鸟,借着月光,见它喙口叼着一段纱带,随后群鸟散去,只剩那叼着纱带的黑鸟停滞在空间,扑腾了两下翅膀后,黑鸟飞了一小段距离,却又在半空停滞住,似乎在等林中的人跟上。
既然眼下无迹可循,不如去看看。
秦邵陌鬼使神差般地跟了上去,就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自己的举动。
大鸟见林中人跟了上来,便继续引路,一路飞飞停停,最终将他们引到了枝叶最繁盛处。
这时,鸟身俯冲而下,停在秦邵陌面前,喙口略低,那段纱带不紧不慢落到了男人手中,而后双翅一振,那带路的鸟便像完成了任务般,很快消失在了林间。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秦邵陌拨开眼前繁盛的树叶,不远处的两间木屋藏在月色下,映入众人眼帘。
他疾步上前,那一抹娇小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小丫头蜷缩在木门边,已是累得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