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灼灼,洒在清凉的溪底沙石上,映出莹莹闪闪的光,莞尔小鱼掠过,漾起波光粼粼。
如小苒俯下身子,白如柔荑的双手捧起一小股清水,送入檀口,随后衣袖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水。
刚才她趁杨伯停车让路的间隙跳下马车,一路小跑,原是想沿路回去的,却在一道岔口选错了道,误入了这山间。
此时又是草木繁盛的季节,下山的小路全被密集的枝叶挡住了,就算是这山间的常客也不免会迷路,更何况是第一次来的如小苒呢。
几次兜兜转转间,她最后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小丫头看了看晒得慌的日头,只感觉又热又累,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边捶腿边想办法出去。
忽而眸光一亮,她解下水芙色披帛,皓齿轻咬着撕成了一条条,拿着几十根布条,一跃起身,继续出发,行到百步便在附近草木上系了一条。
“本姑娘就不信了,你这破山还能困住我一辈子不成?”
说话间,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翠玉林间。
须臾之后,清溪依旧潺潺,不知疲倦,微风习习,草木悠然微曳,原是百丈高杆的日头,现在已然靠近山半腰间。
如小苒墨眸怔怔盯着溪流,指间拽着的最后一根布条微微一颤。
怎么又回来了?
得!你这破山可真行。
这一次小丫头有些绝望,就连喝水的心思都没了。
直到落日渐渐没入山腰间,林子里传来了丝丝凉意,最终一抹余辉缓缓映入了她眼帘,小姑娘抬臂挡了挡,隔着指缝间忽然见到有人影走来。
眸色由惊到喜,她挪开手臂,细一看,是位老妇人!
满鬓银发,粗布灰衣,驼背拄拐缓行。
“老婆婆,等我一下!”
忽然听到人声的老太缓了一息抬眸看向来人,是位小姑娘,乌眸水灵,笑靥如花,很是招人喜爱。
如小苒疾步赶到老妇人跟前,喘着气问,“老婆婆,我想去阳城,结果走错了路被困在这里半日了,请问您知道下山的路吗?”
老太听了微微颔首,含笑说,“我就说呢,为何雀鸟偏引我来这里,原来是有人进了林子。”
妇人说完便要带路,正要抬步却又顿住了。
如小苒见状,眨了眨困惑的眸子问,“怎么了?”
这时,一群黑色的大鸟从她们头顶飞过,聒噪地叫嚣着,衬着渐渐昏暗阴沉的林子,瘆人的很,这群鬼魅的鸟影子徘徊了许久才最终散去。
林子再次恢复了平静,如小苒低头再看向老妇人时,她和蔼的面色多了一丝诡异的阴霾。
“小姑娘,今日你既然进了这林子,替老婆子我办件事可好?”
如小苒刚才就觉得这老妇有些怪异,如此大的年龄却孤身出现这山林里,然而她有脚,又会走,不似平日遇到的鬼,但现在听她说话的声音,空洞洞的,却又不像是人。
思此,小丫头咽了咽唾沫,怯怯地伸手向前摸,老太身体被触到的地方像烟一般缥缈浮动起来。
小丫头心中一悚,果然是鬼!
“小姑娘莫要怕,你替我办完了事,老婆子我自然会引你出山。”
老妇人眸色真诚,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恳求的意思。
如小苒捏着最后一根布条的手指一紧,问,“办…什么事?”
闻言,老妇眉间舒展了一丝,她径自转身,回道,“请随我来。”
小丫头抬步,却又定了一息,最终咬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行了许久,已是快要到山巅,大片翠玉退去,映入如小苒眼中的是两间简陋的木屋,悠然立在这群山之间却也不显得孤寂,木屋外设了菜田,青蔬油油,显然是被精心栽种而成。
站在青菜田间眺眸远望一方,她墨眸一怔,那赤朱丹彤,霞光万道,竟是如此美艳。
直到许久,她才肯恋恋不舍地收回眸光,这时余光扫到木屋后的大土坑,坑里有副空棺木,比普通的棺木宽上一倍,好似是用来合葬的,眸光略移,有块墓碑刻着清新飘逸的八个红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姑娘,你会烧青菜豆腐吗?”
老妇忽来的声音将如小苒的思绪拉回,她回身尴尬地说,“不…不会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