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侯上如统领府提亲的喜事很快传遍了阳城每个角落。
听说那提亲的队伍宛若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聘礼从统领府前的街头一直连到街尾,花了好半天才全部进了府,就连那抬聘礼的壮汉们也都是从北疆凯旋而归的将士中精挑出来的,各个英武不凡。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提亲队伍最前头的武阳侯,那面容俊美得宛若天成,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英姿更是让人敬畏。
多少人家恨不得这提亲队伍是要来自己家门口的,多少女儿家幻想着这提亲的人是为她们而来的,然而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停在了别人家门口,那提亲的人进了别人家的门。
……
春风拂面渐暖,如统领府上的香樟新绿攒了一层又一层,沐浴在春日下,浓翠欲滴,引得雀鸟痴痴醉醉,流连忘返。
如小苒扒着粥,呆呆看着院里两只依偎在一起,缠缠绵绵的大雁。
这两只喜雁正是武阳侯提亲时带来的,本是分别关在两只喜笼里,如小苒觉得分开它们太过可怜,才将两只放在了一起。
如统领府上上下下将这两只大雁好吃好喝养着,就差当佛供了起来,这三五天下来,大雁比来时更肥了不少,小丫头心想,这样喂下去,不知以后放出去还能不能飞得起来。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呀,你怎么早膳吃了半宿了还没吃完呀,按你这个速度,这一天天的事这么多,哪忙得过来呀,快快快!别吃了!喜婆还等着给你量身呢,喜服的料子到现在都没选好呢,那鸳鸯戏水的绣样模子也没定呢,哎哟,哎哟,我的亲娘哎,这么多事情,都得赶在九月十六日大婚前弄好了才是呢!”
说话的妇人是周氏,两弯淡峨眉,眸色清澈,那眸尾已是笑出了细细的长纹,她是如小苒的婶母,也是如白亦的母亲。
武阳侯素来杀伐决断出了名,那日提亲更是雷厉风行,一下将婚嫁六礼中的三礼:纳彩、纳征,请期,都给办了,至于问名与纳吉,自小定的娃娃亲,自然无需劳神这两样了,眼下就等着九月十六日的迎亲之礼了。
此时,周氏又急又喜地拽起她侄女的手臂就往里走,身后还跟来了几位男男女女。
“婶母,婶母,这些事您看着办就好啦,我还得去学堂呢!”
如小苒挣开妇人的手就想跑。
这位婶母办事素来伶俐,唯独嘴巴唠叨的很,若是任由她说,可以说个一天不带喝水的。
如白亦倒是半点没遗传她母亲的口才,反而是个话极少的性子。
周氏赶紧拦住她侄女又说,“哎哟,我的姑奶奶,你都要出嫁了,还想着什么学堂!怎么平日里不见你这么爱读书呢!我家亦儿也是一个样,好好的女孩子,就爱舞刀弄枪的,现在去了大理寺,整天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有个消停呀。”
“婶母,您放开我嘛…”
如小苒还在挣扎,便见她爹爹从远处笑脸迎了上来。
如勇抱拳,“啊呀,弟妹来啦,这次真是麻烦你啦,我这两个孩子的娘走得早,我嘛,又是个大老爷们,头一回嫁女儿,真不懂这女子出嫁都要备些什么,多亏你不嫌辛苦,替我操劳了。”
周氏忙福身,笑道,“哥哥真是说的什么话,这种事情你们男人哪里懂呀,交给我办就好了!绝不给大统领丢人!来来来,小苒,快快快,随我进去量身了。”
“婶母,我先去学堂,晚点等我回来再说吧!”
如小苒焦急地望了一眼她弟,如诚已然上了马车,见此,她越发拼命想挣脱她婶母强而有力的臂膀。
见状,如勇喝向他女儿,“小苒,我已经同诚儿说了,今日向夫子告一天假,你只管乖乖听你婶母安排就是!”
转而又含笑回向周氏,“哈哈,弟妹,有劳你啦。”
如小苒蓦然一凉,她爹都这么说了,这下连个开溜的借口都没了,再一看,门口空荡荡的,如诚那小子早已不讲义气地先走了。
小丫头恨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最终被她婶母拖进了里院,又拽进了屋子。
“你看看你,姑娘家好好的闺房被你弄成什么样!这些都是什么呀?一堆堆鬼画符似的。”周氏一边说着,一边扯掉帐幔上密密麻麻的黄纸条,这些都是如小苒用来半夜驱鬼,图个睡觉清净用的。
“婶母,别撕嘛。”
“请小姐伸直手臂,老婆子给您量身。”
如小苒话音未落,两个喜婆抓着她左右手臂,架成了一字型,拿着尺子上下比量。
“夫人,小姐,这些是阳城最时新的苏锦,料子极轻,摸着顺滑,颜色花纹也是不落俗气,稀有的很呢,每种式样总共就这么一小匹,小人知道如小姐就要出阁,前几日顺王府和郑国公府上的夫人小姐们来要,小人都没拿出来,呵呵,特意留给小姐挑选呢。”
说话的是福缘布庄的掌柜,他躬身立在门外的樟木海棠屏风后,说话时,几位婢女抱着锦缎进屋,款款走向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