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舅看徐又临挺斯文有礼,觉得这是个讲道理的人。何况他们兄妹原本觉得让杨繁把房子卖了分的可能性不大,只是老太婆死了,这么多年老太婆的退休金和房子全被他占了,想敲出一笔钱来而已。
“对嘛,他说得对,打架并不能解决问题,要么我们今天商量出来一个法子,要么就直接上法院,总会解决的。”
左右不过是拿打官司来压他,杨繁心里门清,这些人不过是想要钱,但依他的性格,宁可跟他们死耗到底。
“徐又临,你跟他们废什么话。”
徐又临却把杨繁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给捋下去了,顺势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他又转过头,嘴角有一丝笑纹,脸上和和气气的。
“您是杨繁大舅吧?”
“是。你是?”
“我是他高中同学,十多年的朋友了,我姓徐。”
他大舅看这人还镇得住杨繁,又像是个好说话的人,于是理直气壮起来。
“那好,小徐,你是杨繁的朋友,你来评评理,我妈留下来的房子,杨繁一个人占了,这事到底对不对?他亏心不亏心?他不想卖房子,我们做长辈的,也能理解,但他一个人独吞,一点补偿不给,你说这事儿说得过去不?”
“大舅您得快六十了吧?”徐又临并没有评理,话题转得老头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您看您大孙子小孙女的那么大一家子人,大孙子都上幼儿园了吧?”徐又临彬彬有礼地说,又把目光转向杨繁大姨,慢慢地,那眼神变得阴恻恻的,落在一个襁褓婴儿的脸上,“大姨家也是,这是您小外孙吧。”
他这目光看得抱着婴儿的女人下意识躲了躲。
“你看你们这都是和和美美的一大家人,但老太太一没,杨繁就剩他自己了。为了给老太太治病还欠了一屁股债。你们这非要逼他拿钱,卖掉他唯一的房子,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兔子急了也咬人,保不齐他哪天一个想不通,身边又没个挂念,干出点出格的事情,那就对大家都不好了,是不是?”
徐又临这话一出口,那边两家人硬是被镇住了,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样,我身上有两万现金,本来是准备给杨繁应个急……”
杨繁烦躁地扯了徐又临一把,让他别废话了。
徐又临转头小声道:“没事,我来处理,你跟他们先去车上等。”说着又给余刚使了个眼色。
余刚心领神会,对付这种臭不要脸的,道理不可能讲得通,威胁恐吓最有疗效,他跟封季萌一块儿把杨繁给拉走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徐又临拎着他的包坐上副驾驶,余刚开车,杨繁抱着胳膊坐在后座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封季萌坐在他旁边看着窗外。
“搞定了?”余刚问。
“嗯。”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点东西,你没看刚刚那老不死的脸色。”余刚幸灾乐祸地调侃他。
杨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两万,一家给了一万,他们承诺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如果他们再拿这事来烦你,我知道怎么做。”
杨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样子:“爱找不找,我一分钱也没打算给那些人。”
徐又临没有反驳,对杨繁的不领情也没什么表情,倒是余刚劝道:“是,那钱就是拿去喂狗也比给那帮狗日的强。但是吧,花钱免灾,要真跟你打起官司啥的,不也挺恶心的,还耽搁事儿,能花两万把这件事解决了,是好事。”
“我把钱转给你。”
徐又临从后视镜看了杨繁一眼:“不用了,本来就是你不要的礼金。”
杨繁没说话,只是拧着眉毛从后视镜里盯着徐又临,最后他还是松口了。
车里安静下来,连平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余刚也不知道为什么闭了嘴。封季萌一直看着车窗外,连手机震动一下都没有反应。
杨繁撞了撞他的胳膊,封季萌终于回过神,杨繁示意他看手机,他才把手机掏了出来。
扬帆:怎么了?看你不高兴?
萌:没什么,只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扬帆:别胡思乱想,明天回学校就好了,换个环境就不为这些糟心事儿烦了。
封季萌看了手机,又深深看了杨繁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低下头打字。
萌:哥,你看起来好累啊。
扬帆:是挺累的,回去睡两觉,休息一阵就好了。
杨繁抬起头,还是看到封季萌那双有些伤感又满是忧虑的眼睛。
扬帆:姥姥去世我有心理准备的,她病了这么多年了,总有这么一天。让我缓缓就好了,你不要担心。
他又抬起头,对封季萌弯了弯嘴角,又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扬帆:给哥笑一个。
扬帆:搞快点。
说着直接上了手,狠揉了几把封季萌的头发,终于在他眼里看到点笑意,杨繁才放心地撤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