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退了热,晚风在楼宇间穿过,也带走燥热和喧嚣。
在坐过余刚家阳台上的吊椅后,杨繁家的大阳台也多了一个二人座的秋千吊椅。封季萌盘腿儿斜倚在旁边的杨繁身上,杨繁的大长腿往地上一岔,蹬一下阳台柱子,吊椅就开始轻轻摇晃。
封季萌和张家瑞他们喝了一点酒,知道他酒量不好,没让他多喝。但那一罐300ml的啤酒,也足以让封季萌晕乎乎的了,而此时他手上还拿着一罐。
杨繁手里也捏着一罐,抠开拉环,啤酒花滋滋炸开,升起细小的泡沫,杨繁一口灌了半罐,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夏日、夜风、吊椅、啤酒和爱人。杨繁揽着封季萌的肩膀,指腹摩挲着他的脖子和下巴,时而捏一捏耳垂,时而挑一挑头发,一刻不停地进行着这些亲昵的小动作。
“宝儿,你志愿填了吗?”
“还没有。”
“专业,学校,有什么想法没有。宁大的话,土木工程是全国前三的专业。当然啦,学什么还是看自己喜欢。
“你以后想做什么?”
封季萌小口小口地呷啤酒,半阖眼皮,晕乎乎地感受着杨繁的手指,他那种无关其他的亲昵触碰,封季萌十分喜欢。
“不知道以后想做什么,但希望是一份不用怎么说话,钱又多的工作。”
杨繁一口把剩下的啤酒喝完,捏瘪了罐子放到脚边,思考起来:“嗯……不怎么说话的工作的话一般是技术研究类型的工作,做科研至少是硕士博士了,还要钱多,我只能想到程序员。”
“好像也不错。”
“宁大的计算机系不知道怎么样,我明天帮你打听打听。”
封季萌正了正身体,撑起晕乎乎的脑袋:“哥,我去宁市上大学了,你呢?”
“我打算在宁市找个活干。”
杨繁其实已经在打听了,在宁市找个事情做还是很简单的,多少都认识一些人。他甚至还在想先去余刚的酒吧熟悉熟悉流程,时机成熟就把这套房子抵押了,弄点钱自己开一个。赚钱嘛,哪样能赚就做哪样。
“你不打算留洪城了?”封季萌只想确认一下杨繁对未来的规划,并无意拆穿他店里不太好的现状。
“咋啦,不想每天都和我在一起?”杨繁掐封季萌的脸,“得到人家这么快就腻味了?”
“不是,我不想报宁大了,你和我一起去北京吧。”
杨繁的神色变得有点怪:“北京,怎么突然变成北京了?”
“只是觉得那个城市更合适我们。”
巫振文告诉封季萌人往高处走,以后的学习就不仅仅是学习书本的内容,除了涨知识更要涨见识,无论是知识还是见识,都在越发达的地区越能开拓眼界,所以劝他把目光放远一些,在一线城市,在名校最多的城市挑学校。
而北京是杨繁曾经念书的地方,封季萌也想跟随他的脚步,报他当年念书的大学。北京更是杨繁追求过梦想的地方,而那梦想他也并没有真的放弃过。
“哥,我们去北京吧。”
杨繁说过无论以后封季萌去哪里,他都会追随他,但封季萌觉得,杨繁最应该追随的是他自己的心。
杨繁垂下头,紧抿着嘴唇,喉头不停地滑动,过了好一阵,他才终于“嗯”了一声:“好,我们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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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封季萌如愿以偿拿到了杨繁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成功在十多年后和杨繁成为了校友。
八月,杨繁把店面退租,把店里的东西和那台车一并处理了,并把房子的贷款结清。同时,他也委托老胡和冬晓帮他在北京找房子和工作。
月中时,杨繁远程指导冬晓,给他看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原本想租两居,一看价格杨繁立马打消了这种奢侈的想法。房子就在封季萌的学校附近,老旧是老旧了一点,胜在干净,那么逼仄的房子还有一个杨繁喜欢的大阳台。
月底时,老杨通过自己的人脉给杨繁联系了几家酒吧驻唱的活儿,说如果他还想玩乐队啥的,也得慢慢来,建议杨繁可以先用业余时间做做直播,要想职业做音乐,人气还是很重要的。
杨繁当然知道,同时他也打算去找个班先上着。说起来他也是名校毕业,哪怕和应届毕业生一样从头开始呢,解决生存问题才是第一位的。杨繁在这些方面一向十分务实,毫不矫情。
尽管封季萌说他能自己负担大学的费用,并且假期都在余刚店里打工,一口气把自己第一年的学费赚好了。杨繁还是希望他能更自由地享受他的大学生活,这毕竟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尚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并对未来充满希望。至于经济压力,杨繁暂时先替他担着就好了。
封季萌九月十号学校报道,杨繁定了九月一号的票。他没有定机票,他不知道这次从洪城的离开又意味着什么,只是想尽量把这次离别的过程拉得更长一些,所以定了两张软卧。
他们的出发时间是晚上,九月的宁市还是相当热,车站里拥挤吵闹,他们穿过人群找到自己的候车室。临行前洗过一次澡的杨繁又出了汗,体恤黏在背心。他身上挎着一个吉他包,手上还拎了一只,另一只手上是个巨大的行李箱。封季萌也推了个行李箱,斜挎着一只旅行袋。还有一只行李箱在舒畅手里。
是余刚开车送他们过来的,平日里聒噪得像几百只鸭子的刚哥今天异常沉默,一言不发地把两人送进车站。
杨繁把手上那只吉他给封季萌拎着,接过舒畅手里的行李箱,对余刚说:“你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
“车不是还没这么快开嘛,陪你们等等。”
杨繁点了点头。
候车室人太多,也没地方可坐,就找了个相对空一点的位置,把行李箱倒下,封季萌无聊地坐在箱子上撑着下巴看前面人来人往的旅人。余刚抽了支细烟咬在牙齿中间,也不点,就这么过干瘾。说是陪杨繁和封季萌,他也没什么话,就那么无聊地站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