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妾?
我与杜鹃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说道:“你只一个劲儿哭,却不把话说明白了,叫我如何帮你?”
海棠听了这话,总算冷静了些,抽抽啼啼、断断续续的把话说了。
原来,海棠一回到哥嫂家,先是被搜刮干净了身上的银两,说是要留着给侄儿说一门好婚事用。又恰好,她们有个在天香楼做跑堂的邻居说,酒楼的蔡东家想纳个良妾,海棠年纪正好,况且这女大不中留,迟早要嫁人的,而蔡东家给的赏银又很是丰厚,何不顺水推舟,成就一段佳话?这海棠的哥嫂瞬间动了心,每日游说,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但是,嫁过去是做妾,还是给商贾之流做妾,海棠心中始终不甘,毕竟也是在赵府耳濡目染过的,多多少少对士农工商的社会阶层有所认知,又晓得嫡庶尊卑有别,做妾始终低人一等。
正当海棠想法子拒绝的时候,天香楼的老板娘却找上了门,很是蛮横霸道,只说:嫁入我蔡家也不是不可,小妮子美貌,我只当在家中多养了一盆花。可是,这花却只能开,不能结果。说罢,便端上了几大海碗的红花汤,叫海棠全部饮下。
那红花汤,海棠是听说过的,最是活血通络,寻常喝下去一点是不碍事的,但倘若这般过量牛饮,只怕从此以后,女子便再难生育。海棠不从。哥嫂起初也跟着劝说,叫那老板娘莫要为难,还说即便日后诞下子嗣也养在老板娘膝下云云。
可那老板娘是混迹市井、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创下了天香楼这份产业的,如何是能轻易哄骗对付的?一番争执不下,老板娘加码,说是肯饮下这红花汤,便赏海棠哥嫂京郊三亩良田,外加一头耕牛。
这一回,便是亲哥嫂也调转了矛头,一同逼迫海棠。
海棠宁死不从,混乱间推翻了满桌子的红花汤,大闹一场。哥嫂见事不妙,便将海棠强行扭送柴房关了起来。
再后来,趁着月黑风高,海棠总算撬开了柴房的破窗,翻窗而出,便是随身之物也不敢返回屋内去取,一路仓皇逃离。
听她絮絮说完,杜鹃与林妈妈都唏嘘不已。
唯有我还能冷静道:“你从家中逃出,为何不投奔赵府,却在这街上流浪?”
“奴婢也有回去,只是,门房的管事都换了。”海棠委屈道:“他们不肯替奴婢通传,也不肯放奴婢进府。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那你这几日是如何渡过的?”
“奴婢在赵府门外徘徊,想寻个机会进府,却又瞧见哥嫂也找来了。奴婢害怕得紧,便想了个法子,把自己扮成哑巴乞丐的模样,混在叫花子堆里。”她有些别扭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那些叫花子没认出奴婢是个女儿身,还偶尔分一点食物给奴婢。”
看来,这个海棠也是有点心机的,懂得如何自保。既如此,又为何会被她哥嫂逼迫至此?我却是不懂。大概也是以前八点档肥皂剧看多了,对于这种老套的情节已经免疫了,虽然如今亲眼目睹,但心底深处怒其不争的情绪还是冉冉升起。说到底,沦落至此固然是因为无良哥嫂的逼迫,但海棠不断的出卖自己的底线、毫无原则的步步退让不也是根源之一吗?
瞧她目前这幅模样,想来也是吃尽了苦头。她一个弱女成日混迹在一堆叫花子的中,既得小心谨慎,不能被人识破女儿身,又得想法设法填饱肚子,也是胆战心惊,没一刻能安生,当真不容易。
算了。我摇摇头,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再跟她说教了,只愿她自己经此一事能有所长进,莫要再为哥嫂放弃自己的底线了。
况且,她方才所说的话中,有另一件事与我息息相关,却又令我不解,倒是亟需弄清楚。
如此想着,我便转向林妈妈,让她去外头给海棠买身干净暖和的衣裳。那林妈妈也是心思机敏之人,点头便出去了。
屋内便只剩我、杜鹃与海棠三人。
“你方才说想回赵府,但门房管事不给你进来?那你可告知了你的身份?”
海棠吃了口绿豆糕,道:“自然是说了。奴婢说自己从前贴身伺候小姐,如今走投无路想回到小姐身边伺候,但那门房的管事妈妈却说...”她有些忐忑的看着我,继续道:“小姐身边如今有王府派来的贴身女使,不缺人伺候。”
我心中疑惑,问道:“那你回哥嫂家这几日了,王府可有派人来询问过初八那日的事情?”
海棠有些呆愣的摇头,道:“不曾。初八那日什么事?”
杜鹃正欲开口,便被我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