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抛出的一连串疑问,也悄悄地打散了我渐渐涌起的慌乱与紧张,反而让我的头脑一点点的冷静下来,让我能够更加理性清晰的梳理脉络,抓出问题的关键。
看着不知所措的海棠,我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还记得那日所食白菌菇的模样吗?”
她点点头。
于是,我走到桌案前面,提笔绘出了三种菌菇的形状,叫海棠上前一一辨认。
海棠可能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看的很仔细,又琢磨了半晌,才坚定的指着最右边的那个细小的伞菌模样的说:“就是这个。”
我反问:“你如何肯定?”
她咬了咬下唇,道:“那日奴婢曾劝说小姐莫要贪食,午后还要去施粥,省的腹痛难受。小姐不肯听。当时,小姐还夹着这么一条菌菇在奴婢面前...晃,还说....”
她很是忐忑的觑了我一眼,不肯再往下说。
看她的模样,我也能想象的出,此前的“赵静姝”几乎具备了一切令人生厌的性格特质:傲慢无礼,从来不顾别人感受,高人一等的姿态、娇气十足的做作...
我很是有些无奈,不再勉强她,只说道:“故而,你记住了这白菌菇的模样?”
海棠点头,也顺势将头埋的更低了。
倒是杜鹃在一旁问道:“当真是这菌菇有毒?”
海棠一听说这话,有些慌乱的猛然抬头,脱口而出:“你说什么?这菌菇有毒?那小姐……”
按理说,这玲珑阁的雅室里是燃了碳的,很是暖意融融,而桌案上的水仙也开的正好,香味浓郁扑鼻,薰得人有些醉意。
可是,我看着画中那个白伞菌的模样,脑海中回荡着杜鹃方才一连串的问题,却感到身体一寸寸的冷了下去,牙齿禁不住的有些打颤,又觉得自己的声音遥远的仿佛从天际飘来,虚幻的有些不真实,甚至连眼前这已经熟悉了的古色古香的陈设也变得模糊起来。
“小姐?小姐!”
杜鹃将我晃醒,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我努力的冲她笑了一下,道:“你说,初九那日我呕吐腹泻不止,请了大夫开了药,症状有所缓和?”
“正是。”
“然后当天夜里,我便精神错乱、意识昏迷、吐血不止?”
“...正是。”
“那日去过金阁寺,回府后便中毒的妇人小姐,就只有我一人?”
“...确实未曾听闻其他府中出事。”
这便是冲着我来了。
我真的想不明白,“赵静姝”不过就是个礼部侍郎的千金,平时是骄纵了些,但也是罪不至死啊。怎的就被人记恨了,甚至不惜在寺庙这样神圣的地方投毒谋害?难道,投毒之人不信鬼神,不惧阴司报复?
而这投毒之人究竟是谁?毕竟只有赵府小姐食了有毒的菌菇,而同一日参拜金阁寺的其他府邸贵妇都安然无事。若果真如我所想,那这人更极有可能是就是当日随行的奴仆。
那她(或他)为何投毒?是早已心生怨忿,还是被人收买利用?看来,我先前所说的要将当日随行的奴仆一一审问,还是相当正确的。那为何王府不去做呢?以王府之势,若是有心盘查,只怕现在早已水落石出,还了“赵静姝”的清白,也会连带免了赵明诚谪贬之罪。难道,王府当真不在意未来世子妃的名声吗?
一连串的问题不停的冒出来,无法控制般的充斥在我脑海,一时竟将我脑袋塞的满满,顿时头晕脑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幸亏杜鹃眼疾手快,竟能及时拉住我的胳膊。但她的脸上也是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相信:“当真是这白菌菇有毒吗?”
我苦笑,点头。
“小姐如何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