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理得他许多,一路狂奔,走到脚步飞起,仿佛轻功水上漂。
直到身后传来杜鹃断断续续的呼唤声,我才渐渐停了下来,气喘吁吁与她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擦汗。
石板真的很冷,尤其是如我那般走了一身汗,热呼呼的坐上去,倒是一下子真冷静了。
“小...小姐,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杜鹃擦着汗,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站起身,道:“好在不算一无所获,只是...”
“只是什么?”
我看着远处那隐匿于山间的禅院雅室,再想想旻宁前后种种言语神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被冷风吹了,还是真的心有余悸:“只是,这个旻宁怕也不是善类,今后最好不要再见。”
没错。
这个叫旻宁的家伙,确实如他所说,从未说谎诓我,但言辞之间并不通透,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其实许多事情都是经由他的步步诱导,我才能想到、猜到,进而自己说出口的。他如此擅长揣测人心、谋划思辨,却又气质温和、儒雅端方,令人一见,竟能放下心防与他畅谈,这样的人物,我从未见过,也不想再见。
“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
我不过是一介孤女,既无父母兄长在身边照拂,又无可以依仗的家世背景,却又面临这般困局,甚至是死局,当如何破解?
思来想去,当务之急有二,须得一一破解,或有一线生机。
一则是方才旻宁诱导我想到的,说不定这赵家原本就藏着什么官司,只是不曾揭露台面。这或许涉及朝局,我又如何能得知?只能暂且放下,静待其变。
二则便是赶紧查明投毒真相,许能寻得一丝线索,能够助我打开僵局,脱困而出。
既是这般打算,我突然想起,方才旻宁临走那句话,倒是有点意思。
“初八那日的斋菜是寺院提供的,还是咱们家自行准备的?”
杜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想了想,道:“应是寺院提供的。”
“你确定?”
“嗯。”她很肯定的点头道:“小姐平日吃惯了府里的菜,来到寺里嫌味道寡淡,不愿多食。”
这么说来,那道有毒的菌菇也是出自寺里?
如此说来,那投毒之人既有可能是当日赵府随行之人,也有可能混在寺庙之内的僧人。
一切还得回到事发之地,许能觅得一丝线索。
我拉着杜鹃道:“你可记得咱们那日是在何处用的斋菜?快带我去瞧瞧。”
她自然记得,只不过,方才走的太急了,居然忘记认路了,现在这么一问,我俩环顾四周,才猛然想起:糟了,好像迷路了......
这就很尴尬了。
好在,这里有山间溪水潺潺流淌,又有条条小路曲径通幽,只需沿着水往下流的方向走,必能到山脚下,而到了山脚下,也总能重新寻得路径。只是,这般折腾了一番,待我们真的找到那日用斋之地,早已过了午膳时分,而我们又是奔波劳碌,饥肠辘辘,很是狼狈。
又好在,寺院僧人见我二人男子装扮又很是憔悴,倒也允我们入院,并重新添置了一份玉米馍馍和豆腐菜干汤。
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打扫干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向小和尚道谢,又说要去后厨当面向为我们重新开灶的师傅道谢。
推辞了一番,小和尚拗不过我的热情感激,终于领我们来到了后院厨房。
掌勺的是个壮年和尚,身材高大,脸方头圆,一本正经的模样。
但我自吸取了旻宁的教训,就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对于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和尚也多了一份警惕,可表面上仍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我二人因山中迷路,错过的用膳时辰。感谢大师不辞辛劳,重备斋菜,令我二人免饥饿之苦。”
那和尚声如洪钟,言简意赅道:“施主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