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与旻宁以同样的姿势单手撑着下巴,慵懒地依靠在茶几上,另一手则举着茶杯,似乎是在欣赏茶汤美色,实际上却拿眼角眯着对方,恰如两只正在斗法的狐狸,摆动着毛茸茸的尾巴,只不过一只老练成熟,另一只则婉转可爱。
果不其然,就在我们两只狐狸斗法的时候,门口传来惨烈的求饶声。
瞬间,两只狐狸把尾巴收了起来,各自恢复了端庄的姿态。
李三条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衣衫被扒了一半,估计已经被丢进坑里了,他身上还沾满了泥土的残渣。
你手下行动倒是很迅速。———我用眼神向他表达了赞叹。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训练出来的。———旻宁也用眼神回答。
我轻轻咳了一下,抖擞精神,准备再战李三条。
这一回,李三条的防线已经尽数崩溃。还不及我开口,他就开始往外吐了。
他这人好赌嗜酒,大约半年前,在某个地下钱庄赊账的时候,遇到了同道中人的庄一丙。这姓庄的豪爽大方,俩人很快称兄道弟。渐渐地,李三条就跟这个庄一丙吐露家门不幸,或者说他绿帽子戴的太久,很憋屈。
庄一丙是个刀刃上舔血过活的江湖混子,当即就对李三条的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
与此同时,他还很好心的还给李三条支了招,就是利用李妈妈对赵府夫人的不满,挑唆她给主君家人下毒。而李妈妈确实以为这毒并不会致命,才放心大胆的投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只待东窗事发,李三条就如先前所说那般,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李妈妈身上。李妈妈弑主罪名一旦成立,必死无疑。
但他们却没想到,这事情居然闹大了,赵府主君夫妇被贬岭南,赵府众奴仆一夜遣散,李妈妈居然因此逃过一劫。
李妈妈自被遣散回家,很是心惊胆颤,但也想明白了。她认定是李三条有意栽脏,可毒必经是她自己投的。这感觉,真就是哑巴吃黄连。
再后来,李妈妈准备跑路,可又发现自己并未暴露,正犹豫着呢。庄一丙就来告诉李三条,说他的谋划已经被人查了出来,只怕谁也脱不了干系。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李妈妈,再伪造失火走水的假象,也好死无对证。
李三条也是心狠手辣的,当即撂了酒杯,说干就干。
可就是这么不凑巧,我与杜鹃恰好撞见了作案现场。这便有了现在的场面。
以上他这些话说的极为顺溜,毫不犹豫,甚至不加掩瞒。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又一时察觉不到。
“那个庄一丙呢?”
他颤颤巍巍的抬头觑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道:“跑...了。”
跑了?
我疑惑地看着旻宁,眼神里的意思清晰明白:不会吧?你居然会把他放跑了?
旻宁不置可否,并不表态。
我有些怒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摆谱,算什么君子所为?
罢了,还是让李三条把方才所招的内容全部写下来,然后签字画押。
我盘算着,将这两份供状递交京都府衙,也算是能证明我赵府的清白,说不定还能让我父母免了流徙之罪。事情变可以圆满的解决,而我也可以安安心心、顺顺利利的嫁入王府,开启一段丰衣足食的安逸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