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青云先生抬手拦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清楚田宝坤是想让陈天昼与他们一起去认人。可到底陈天昼还是个少年,若是看到了那人的脸,只怕难逃又回想起痛苦回忆,若是那人还有别的同伙,一着不慎,招来有心人的报复,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陈天昼看着两人吞吐的样子,激动地说道:“他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我那时候没看清,说不定见到人我就能想起来了!”
“此事不妥,先生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若有同谋,少煊只怕难逃迁怒。”正在一旁静立的苏氏解释道。
苏启年又道,“稍安勿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我要去!”陈天昼不看他,眼神坚定地看着田宝坤和青云先生,神色固执。
田宝坤看着少年执拗的眼神,与青云先生对视一眼后说道:“既然公子坚持,那便劳烦跟我们走一趟了,案件迟迟未有突破,希望这次能有些进展。”
闻言,陈天昼焦虑的表情才有了些缓和,眉目间尽是欣慰。
苏氏招来了小厮说道:“去替公子更衣。”
陈天昼进了内间后,青云先生偏头看向苏启年,细细打量。那日孝廉皇后忌辰,未曾好好看看他。深色长袍披在单薄的身骨上,他在男子中并不算高大,站在苏氏边上显得一般高,脸颊消瘦,却挺直了腰背,显得依旧精神,满是伤痕的眼里透露出狠厉的灵光。
这样低调文弱的男子却是深沉难测的一方家主,仅凭孝廉皇后的聘礼也绝不可能轻易将跌落深渊的苏家扶起,滥用职权私通外邦的罪名让苏家受世人冷眼,背后闲言闲语又岂能消停。多年沉浮,青云先生想他必是有手段的。
对方意识到他的目光,面色平静地询问道:“先生有事?”
青云先生回道:“来芜城之后意外连连,一直未能正式拜会苏家主。”
“先生言重了,启年不过山野粗人,担不起先生的大礼,”苏启年受宠若惊地说道:“先生远道而来,应是我去拜会。不如这样,先生晚些若是得空,务必赏脸来府上吃个饭,今日特地做了海八珍,先生不妨来尝尝。”
青云先生又道:“那便叨扰了。”
田宝坤的耳朵灵,心悦道:“这苏家主家的菜品可是一绝啊,上次婚宴上吃着了至今还念念不忘,比起醉杨楼也是毫不逊色,这海八珍可能留我一口?”
苏启年欣然道:“大人谬赞了,换了谁在张娘子面前不是班门弄斧呢。”
田宝坤乐呵呵地说道:“哎呀太好了,这几天办案可是累坏了,我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青云先生又看向苏氏说道:“倘若小公子能顺利认出下,此事也算圆满了一半,这几日夫人也辛苦了。”
苏氏微笑道:“都是应该的。”
田宝坤说道:“是啊,这几天多有叨扰。这几日我们仔细调查了陈潭与关外人的往来书信,竟然发现十几年前二十年前的赃款账目。当年苏老便是为走私外邦被捕,苏家败落,如今看来其中另有隐情。我已草拟了书文请示朝廷,若是有冤案,必定要彻查。”
苏启年对他躬身行礼道:“若是能还苏家清白,必定厚谢大人。”
田宝坤乐呵呵地说道:“苏大人太客气了,只盼着二位大人去了京城能照应一二。”
萧长晴与他们说过想要与苏启年一同回京,原本对方迟迟未有回应。萧长晴将此事与青云先生商量过许多次,希望能想想办法将人说动。之后陈潭的书信上缴调查,发现了与苏家旧案的联系,此事一提,苏启年便应下了回京之事。苏家多年被人笑话皆是由当年通外为开端,若是能证明此事为陈潭蓄意栽赃,将来也能做个清白人,挺直了脊梁骨会人。
青云先生对于苏启年并没有什么好感,他亲手杀死了亲妹,追杀侄子,即便是为了家族的荣光,这也实在是冰冷了些。苏敏一口咬定苏启年害死了苏雅,人死却不见尸体,至今无人报案,晚上去苏府,正好也能探探虚实。
田宝坤就不同了,他并不是特别在意苏家的清白,他看中的是两人亲舅侄,太子舅家。他也是再过不久就要去京中赴任,原本遇上这样的大案哪里还能顺顺利利地南下,加之之前抓错了人,惹得太子尊驾亲临,若是能攀上苏家这头,进京的事说不准能顺利不少,萧长晴也能不计前事。
苏启年面色严肃道:“总督大人言重了,苏某不过一介布衣,大人所求,恐怕在下爱莫能助。”
青云先生静默在旁,田宝坤的示好也被苏启年平静的话语拒绝,气氛一时僵住了。
幸好陈天昼及时换好了外衣出来,少年依旧穿着玄色衣裳,上头金丝银线精绣的流云皓月精美好看,显得少年贵气十足。
三人就此离开,苏启年也出门回府准备晚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