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横冷哼一声,上前一脚将那青年用以支撑身体的枯木枝踢断,眼见青年再次匍匐在地,浑身上下不是沾满了淤泥便是鲜血,这才快意地大笑起来。
“仲师弟啊,你也别怪师兄无情。”王横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你看啊,你是少年天才,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偷拿门主的珍宝,这下可好,不止是受鞭刑啦,连门主也不要你了。”
“哼,原先还当走了什么运气能被门主收为义子啧,可惜啦,仲师弟,你看看,连你落难时,都没有人要护你啊”
王横起先还是嫉恨不已,看到青年此刻的惨状却越说越得意。
几日前还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此时此刻正匍匐于他的脚旁,如同一滩死狗烂泥,这般对比,又怎么能不让心怀恶念的小人自鸣得意呢
他见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趴在地上毫无反应的模样,也让王横觉得有几分无趣,他扫了圈周围,视线终是落在了自己右手提着的酒壶上。
王横恶劣一笑,抬起手:“本师兄好心,来赠你一壶酒。”
随着话音落下,一壶烈酒顷刻间被倒在了满是伤痕的青年身上,听见对方口中发出极其忍耐的闷痛声,王横这才觉得心中快意。
极度扭曲的心态促使王横低下了头,想要看清
青年痛苦不堪的模样,却见青年低着头,右手却覆盖在土地上紧紧攥着什么,哪怕受尽了烈酒浇灌而颤抖,也不曾躲避。
这倒是奇了。
王横弯下腰道:“将手挪开,让老子看看你藏了什么啊,不会正是门主遗失的那枚绝世珍宝吧”
青年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不为所动。
王横不屑地嗤了声,他本就只是想要找个理由刁娜对方,见此也不着急,索性直起身,对着青年挑眉道:“不抬手是吧”
下一秒,王横竟是直接用脚踩在了青年用以执剑的右手上,慢悠悠地碾了碾,“那我便一点一点将你的手骨碾碎,看看那时,你还能护着掌下的东西吗”
自然不能。
但不知为何,仲献玉就是没有放手。
他的余光越过了王横,对上了他身后树丛中某位不速之客的目光。
不知为何,虽然对方的容颜被树林遮蔽,仲献玉只看到了一双眼睛。
澄澈,明亮,干净到可以洗去世上的一切污秽。
光是见到那双眼睛,已经足够令仲献玉欢喜。
欢喜得心中满涨,连被鞭挞的伤痕都不疼了。
疼痛蔓延到身上,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恍惚中,仲献玉想,也不知门主丢失了怎样的珍宝,那珍宝可有这双眼睛的半分明亮。
他耗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那人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见那人终是没有往前后,终于放下心来。
自己是被设计的。
没有人比仲献玉本人更清楚这一点。
王横草莽愚钝,不过是一个草包,敢来此地必然是受人指使,而背后之人的目的不知为何,许是要除去他,也有可能是要拉拢他也不知自己身上究竟有何等隐秘,竟是能引人如此大费周章
渐渐地,思路愈加混沌,仲献玉甚至都不想再想了。
或者就这样死去,倒也不错。
“怎么终于撑不住了,那不如跪下来求我,若”
王横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根细长的鞭子缠住腰身,整个人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树上,听他凄厉的惨叫,便知出手那人是半点没有留手。
“几年不见,你这个丑东西已经进化成宗门霸凌了”
“
每日想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怪不得修为无法进阶。”
身着白色外袍的的粉裙少女挡在了仲献玉面前,她口中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着,一边将芥子戒内所有外敷的疗伤药品全部倒在了仲献玉的身上。
“再等等。”粉裙少女垂下头,扶起了仲献玉,却不敢乱动,“我不太擅长治疗,要等我师兄师姐来,你先别睡。”
虽然语气镇定,连声线都是极其平稳,可话中的无措,就连仲献玉这个伤者听着都有几分想笑。
又不是她的错,为何竟要自责
不过也正是因此,起码仲献玉敢确定,那算计自己的人,绝对不是面前的这个傻姑娘。
他费力地睁开眼。
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稀稀落落地散在地上,明明是寒冷无比的冬日,可那点点的阳光被白雪裹挟落在了姑娘的脸上时,竟是美到惊心动魄。
如同幽暗黑夜中,最后一盏未熄灭的灯火。
那时候的仲献玉想。
如果这世间真有神明,就该是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