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人吗?
徐长生心里的问题千头万绪,不知道捡出来哪个来说道,这个年轻人能够回答他。
徐长生只好接着装作不屈不挠的问下去:“你为何不会放过容氏?你刚刚说........”
“徐大侠你觉得呢?”年轻人打断他,“到现在了,时隔当年并国一站十五年,还有谁会对容氏追杀不放啊?”
徐长生的舌头顶了一下自己的一颗后槽牙,他舌尖感觉到了那个牙齿的空洞,他听见自己用很艰涩的声音说道:“有啊,两家,在明面上色。不过,这位公子,已经否定了一家了。”
年轻人不怎么在意,懒洋洋回应:“那还剩一个,不可思议吗?”
徐长生摇头:“也不算吧,更相反,如此想来,还挺合理。”
年轻人起了兴头:“怎么合理?”
徐长生说:“当然合理。唯有这家,才恨不得容氏消失殆尽,成为传说,最好连野史都上不了。......你说是不是?这位大人?”
在江湖来说,大侠,侠士,壮士,好汉等等,可以称呼不同的人。老百姓对于江湖人的区分不明,见到随身带着刀剑的就称呼好汉壮士,见到长得好看一些的带着刀剑的就成大侠少侠侠士。但是无论如何,老百姓都不会随意称呼大人这两个字。
徐长生也是老百姓。在没有确认对方身份或者对方自证身份之前,他也不敢随意称呼别人一声大人。
如今徐长生终于确定眼前年轻人的身份。所以敢称呼一声大人。
年轻的大人并没有回应他所谓的‘不敢当’之类的推脱。
从这年轻人的反应来看,他敢当的很。
他笑眯眯道:“没想到徐大侠虽然看着不聪明,听着也不聪明,到底,也没有笨到太厉害。后知后觉,好歹也觉察了。不错不错。”
他还非常敷衍的拍了两下手。来展示自己对于徐长生后知后觉的欣慰。
徐长生再笨也看出来了。
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对于和笨蛋说话实在是没有一点点的耐心,所以刚刚的漫不经心和不以为然以及心不在焉之类,并不是徐长生的错觉。
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一点和他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既然毫无兴趣,也没有什么想要套话的意思。那么为什么还要把他绑起来来这一出呢?他完全可以乘着自己晕倒,诛杀厉鬼,然后走人。
时间足够到完全可以等到他悠然醒来,浑觉大梦一场。
除非是在拖延时间。
为了什么拖延时间呢?
徐长生再也不想要和这个年轻的大人打哑谜:“这位大人,你故意绑着我,还和我东拉西扯一通,从日上三竿说道快要黄昏,到底在拖延什么?”
徐长生此番言论一出,换来那个年轻的大人长久的凝视。
徐长生:“........”
他很无语,真心实意的无语。
因为他在正视这个年轻大人的凝视的时候,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三分不耐烦五分漫不经心和两分的敷衍。
被人无视到这个地步,就连演戏都如此敷衍,徐长生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被轻视的经验。
徐长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大人,若是不想说,也就算了。不过看来,大人并不想要要我的命的,否则大人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毕竟有这个时间,大人完全可以有力气刨坑把我活埋了........”
徐长生看了看年轻大人身后的草丛,又叹了一口气:“想必,大人也准备了坑了吧?”
年轻的大人:“........”
年轻的大人无话可说,咳嗽了一下。
徐长生幽幽说道:“既然如此,多谢大人放我一条生路.......至于我相熟的容氏,请大人放心,那位老人家已经仙逝,并且在死之前,一心只挂念铲除不予楼,并未有其他涉及的东西提及过。”
听到徐长生这样的说法,年轻人反而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除了不予楼之外,还有别的涉及?”
徐长生很自然的解释道:“大人既然官府中人,这天下又有谁不知道,这南齐并国之后的隐私呢?百姓不提而已,不提,又不是不知道。当今陛下厌恶容氏至此,追杀至此,也是可以理解。作为草民是不敢将心比心,不过想想,还是可以理解。”
年轻的大人听了这番解释,眼神中的警惕却并没有为之放松,反而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徐长生把心一横,坦然说道:“这位大人也该好好想想,以我的资质,那位容氏能够给予我怎么样的厚望呢?给予在我身上的厚望越多,岂不是越发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么?”
徐长生自嘲一笑,在他低头的瞬间,徐长生没有错过眼前那位年轻大人若有所思又有点明显松动的神情。
徐长生说道:“不瞒大人,我是受了那位容氏前辈的救命之恩,我一个普通的穷小子,除了一身力气之外没有别的本事,那位容氏的前辈当时满头白发,是个老人了。我为了报恩,就一路伺候他。当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猜到他应该曾经富贵过,后来又落魄了。虽然他脾气很差,总是板着臭脸,又因为对我有恩,就提各种无理要求.......一度,我差点为此去偷鸡摸狗........好歹没有。就去打了山鸡野味。”
徐长生说:“后来我认了他做师父。总不能是干儿子......那前辈虽然老了,可是生的依然英俊非凡。哪里能生得出来我这样糙脸的大儿子.......就叫师父,都觉得是委屈了老人家的。我师父死的时候,差点就死不瞑目了。口口声声让我跪下,让我发誓,一定要杀光不予楼的长生者。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年轻大人重复这句话,到底是自己没办法品出什么味道来,于是就问:“什么意思?”
他问的直接,徐长生回答的也直接,徐长生直接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我师父觉得,他落得如此,家族如此,是因为不予楼的缘故。”
年轻官员终于露出了一脸的正式严肃:“你就没有细问过吗?”
徐长生愣住:“这需要细问吗?陈年往事,一切随风不好吗?何况,我已经答应我师父,要杀掉不予楼的长生者。只要杀掉了长生者,这一切恩怨,也就结束了。——我师父当时死之前,就是瞪大眼睛,再三要我保证这些而已。我师父没有和我说过,不予楼到底罪在何处。我师父说过,他就是不予楼的罪证。所以我我想,我师父如此,含恨而死,就足够不予楼背上滔滔罪恶了。所以,也只需要杀了长生者。”
年轻人被这种天真的言论给噎地翻白眼。
徐长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这个年轻大人的脸上看出来很多的情绪:比如欲言又止,比如恨铁不成钢,比如朽木不可雕也,比如你这个笨蛋.......
种种种种,待到徐长生回过神来,看到的,只有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