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和一副聪明人相貌。
又漂亮又聪明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
平平无奇的少年很不想让自己的倒影落到方卿和那双大的像两颗葡萄那样的眼睛里去。
容小龙说:“若离喜欢你,你知道吧?”
他继续说:“你如今婚事已经定下,若离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光这一想想,容小龙都非常替赵小楼头疼。
“赵帛不知道眼下如何,反正麻烦很多。也够赵家家主烦忧。回头你的事情传到赵家,若离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赵家主只怕不好过。”
容小龙又想到自己很快也要去赵家,立刻哆嗦:“还有我。”
方卿和倒是淡定。不过他这种淡定,落到容小龙的眼里,颇有一种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嫌疑。
这就品质恶劣了。——因为这位隔岸观火的,可是放火的人耶。
这位放火的人很是觉得一切无所谓。
他讲:“小孩子的事情,无所谓。爱闹就闹。”
容小龙说:“若是闹的太过呢?”
方卿和说:“怎么个过呢?把房子烧了吗?房子烧了也还能再盖。”
容小龙:“........”
容小龙无语半天,问方卿和:“你要如何应对若离呢?——她也是容氏的。”
方卿和反问:“你知道了她是容氏的孩子?”
容小龙点头,方卿和大概知道一些大概情况。但是容小龙不认为赵小楼会把所有细枝末节都说出来。可是,成是典的一些关键言语中,‘方卿和身边的那个孩子也是容氏的人’这个讯息,应该不会被疏漏才对。除非容小龙和成是典这个事情直接被赵小楼就忽略了。
容小龙不知道方卿和知道的讯息有多少。可是既然方卿和刚刚提到不予楼的追杀,想必是知道了连城的成县令的身份可疑这件事情。这个事情算是重要讯息,因为淮南还有个成知府。赵小楼必然不会不把这个事情告之给方卿和,让方卿和去查一下成知府。
这是官场的事情。这件事情若是成立,就表示这贺兰予领导的不予楼和凤台童子领导的并没有如表面上讲的那样分明和了然。成是典是无忧养大的。而无忧是不予楼的头号杀手。可是不予楼的人养大的孩子,却入了官场。这就是官府的事情了。
不予楼涉及了方卿诚的死。原先开始,方卿诚就把仇恨直接盖章到了凤台童子那边。如今凤台童子因为容小龙的缘故暴死。结果这仇恨居然没完。
当然没完。
不予楼也得死。
不予楼消亡,这仇恨才算是画上了休止符。
......
给自己定位为江湖人的容小龙对这一切不明全貌。索性就直接从头开始讲,他讲了成大人半夜做鬼来吓唬他。他讲了他轻信鬼话的惨重代价,他讲了他后来的以牙还牙。
可是没用了。
因为成是典的原因,他心中的对于灵魂的信任的完整性已经缺了一个不小的角落。加上后来朱成良的事情和李奇奇的受害,直接令这种信任面临崩塌。
之所以还未崩塌,大概绝大原因是因为杜衡和陌白衣。
那一角,永不会崩塌的。那已经是永恒了。
容小龙对于未来,对于那个立刻就可触及的未来,由着一种本能的恐慌。
方卿和却不怕。
他什么都不怕。
不怕当年跟着雁回楼去江湖。也不怕后来舍弃雁南声这个身份去庙堂。也不怕面对宝成帝,更加不怕之后单独面对朱薇薇。
所以容小龙也不能怕。
作为世家子弟出身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负了家族带来的一切。荣辱兴衰全部。不能光享受荣光,而拒绝低谷。同时,方卿和相信容小龙必然能够做到断层再续。因为容小龙要做的,不是白手起家,而是续接空白。这可不是从头再来,这是从废墟中,从原址从,按照原本的地基重新盖房子。省去了挑选风水,查找地皮,打下地基,划归地皮等等所有的奔波。
即便是这块地皮原本在庙堂,可是不代表不能在江湖行得通。
容氏之前声名赫赫,又不是仅仅流传在庙堂。江湖多风雨,百年间,容氏的风声不可能没有多少传到江湖去。
江湖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家族实在是好奇极了。当年容氏跟着南顺国一夜倾覆,江湖人在各抒己见的同时,也暗暗抱有遗憾。这样的家族,居然还不曾面现过俗世之人就消失在战火中。难道不算是遗憾吗?这是大憾。
而多年后,容氏的后人出现于江湖。引起的,自然不会是薄薄的涟漪。
若是把江湖比作一个无边的湖泊,那么这个容氏的后人就是一块巨石,被人悄无声息的在一个不曾引人注意的夜里丢进湖中。湖面曾经短暂的荡起涟漪,很快又消失,回归平静。但是湖底却无意料之中的那样卷起了经久不散的漩涡。
湖心动荡,可想而知。
可是大部分江湖人都不傻:容氏可以悄无声息的入江湖,说是凭着一己之力,谁都不信。这个少年,现世人前的时候,就已经随身带着雁回。他当时的身份就是陌家的座上宾。
以陌氏放出来的风声。这个容氏的少年,和归隐的杜衡以及陌白衣有一面之缘。他受二人所托,为陌家带回来雁回和南声。
而当时的家主陌如眠在托付的信中,按照杜衡的要求,把雁回当做了回礼,赠与了眼前守信的少年。
这是明面上的故事。
暗地里是如何变化成这样,江湖的人心照不宣。其实一百个人肚子里会有一百个故事。可是彼此都紧紧闭着嘴巴,彼此都以为对方肚子里和自己装的是同一份脚本。
这就是信息的偏差和不对等。容小龙大概可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靠着这种信息的差别和不对等以及江湖人的忌惮和贪婪而平安无事。而这个时间差,足够他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