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贤王府后院的人都不得空闲, 白日里,锦和苑中的侧妃生产,待刚夜深人静, 就传来王妃见红的消息。</p>
几乎皆积攒在一起连续发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叫人心中不禁生了些许揣揣不安。</p>
裘芳园中, 刘氏刚从锦和苑回来,方才洗漱过准备休息,外间就传来喧噪声。</p>
待知晓发生了什么后, 刘氏愣了愣,半晌才憋出一句:</p>
“王妃这是和侧妃死磕上了吗?”</p>
刘氏摇了摇头, 委实有些想不通。</p>
拿嫡子去和侧妃做刁难?但凡存些理智,王妃都不该这样做。</p>
刘氏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心中轻叹了声。</p>
有人盼着孩子,如何也不得其法,有人幸运怀上了, 却不作珍惜。</p>
真是戏剧化。</p>
秋寒从震惊中回神:“主子,我们怎么办?”</p>
刘氏披上外衫, 匆匆朝外走,撂下一句:</p>
“还能怎么办?旁人将戏台子都搭好了,可不就缺我们这些观众了吗?”</p>
一句话,叫秋寒听得呼吸皆轻了些。</p>
戏台子?也不知主子口中究竟是将谁比作了戏子。</p>
如今天际将亮, 一抹日色奄奄一息地挂在树梢, 刘氏跨进正院时,正院乱成一片。</p>
刘氏左右看了眼, 王爷还未到, 只零星到了几位后院侍妾。</p>
她一进来, 那些侍妾就朝她身边围过来,些许不安地说:</p>
“刘姐姐,这、这……”</p>
几人面面相觑,皆有些说不出话来,刘氏在场身份最高,她拧了拧眉,稳定下场面:</p>
“各位姐妹稍安勿躁,王妃姐姐必然会吉人自有天相的。”</p>
这话叫郭氏抬头,不着痕迹地觑了刘氏一眼。</p>
郭氏捻了捻手帕,刘良娣是侧妃的人,这在后院几乎众所皆知,既如此,刘良娣必然不会希望王妃有多好。</p>
昨日侧妃生产,王爷回来时,王妃曾说过侧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p>
如今刘氏几乎是将原话奉还。</p>
倒真是对侧妃够忠心的。</p>
郭氏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她敛尽眉梢的轻讽。</p>
在这后院中,她可不信什么姐妹情深,那所谓的后院女子的忠心更是可笑至极。</p>
郭氏抬手抚了抚发髻上朴素精致的玉簪,心中漫不经心地想着,这后院可从来都只有一个赢家。</p>
她想到什么,觑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方氏和余氏,轻勾了下嘴角。</p>
正院刚传了太医,就派人去请了傅昀。</p>
氿雅在内室中,替庄宜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偷觑了眼不断端进端出的血盆,心中有些许的不安。</p>
虽说之前,她十分有自信,这次绝不会失手。</p>
可先前王爷的态度,却让她根本不敢放心。</p>
庄宜穗紧咬着唇瓣,冷汗涔涔地脸色苍白,她疼地五官扭曲,颤着音问邱太医:</p>
“本、本妃腹中胎儿可……有事?”</p>
邱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p>
他瞥了眼庄宜穗身下,那处被浸湿透,里衣白皙,如今染上血迹的殷红,煞是显眼刺目。</p>
浓浓的血腥味溢在鼻尖。</p>
邱太医不敢再看,忙收回视线,可他却不知晓该如何回答王妃的问题。</p>
腹中胎儿可有事?</p>
只需抬眸扫尽屋中情形,一眼就可知晓。</p>
邱太医的沉默,似在无声回答。</p>
刹那间,庄宜穗阖眸,突兀地两行清泪落下。</p>
她疼得双手紧攥,可却仰起头,紧闭着双眼,苦涩的哽咽闷在喉间不断破碎溢出。</p>
其中悲痛难耐,压抑地叫闻者伤心。</p>
傅昀踏进来时,就听见她哭得压抑悲腔,似崩溃绝望,连歇斯底里都显得无力。</p>
浓厚的血腥味让傅昀拧起眉心。</p>
傅昀语气有些不好地问向太医:“王妃如何?”</p>
邱太医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恭弯了身子。</p>
傅昀心下稍沉,他朝庄宜穗看去,却见她浑身的血迹,哭声不知何时停下来,只空洞地睁着双眼,连他进来也不曾多瞧过一眼。</p>
就算先前又再多怀疑,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傅昀心中仍颇有些滋味。</p>
氿雅跪在一旁,哭得无声压抑。</p>
她知晓,主子必然悲伤过度。</p>
若说,先前主子的身子还有一丝可能怀上身孕,可自从下了这个决定后,就再没有希望了。</p>
她手脚并用,爬到傅昀身前,抱住他的腿,不断哭求着:</p>
“王爷!王爷!您怜惜怜惜王妃罢!”</p>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啊!”</p>
傅昀踢开她的手,冷眉:“你在胡说什么?”</p>
似被他的态度刺激到,氿雅愣了下,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怒又恨:</p>
“王爷!求您不要再偏心了!王妃毫无预兆小产,这后院除了侧妃,还有谁能有如此手段!”</p>
刘良娣和一众女子站在外室,隐约听见动静,她脸色一变,不禁上前越过屏风:</p>
“氿雅姑娘慎言!毫无证据,怎可污蔑侧妃?”</p>
氿雅恶狠狠地瞪向她:“谁不知你刘良娣是侧妃的人!装什么大公无私!”</p>
刘氏一噎,似不堪受辱,她后退了一步,对傅昀服身:</p>
“王爷,妾身虽和侧妃姐姐交好,却还不至于包庇谋害王府子嗣的凶手,如今只凭这奴才的一面之词,怎可怀疑侧妃?”</p>
即使她不说,傅昀也不可能任由氿雅说下去。</p>
但氿雅几乎话赶话地反问了一句:</p>
“那依刘良娣高见,这后院除了侧妃,还有何人能这般毫无声息地对我家王妃下手!”</p>
傅昀沉着眸,没说话。</p>
刘氏拧眉问向太医:“太医,王妃小产是因何故?”</p>
邱太医哑声半晌,苦涩说道:</p>
“微臣无用,只依稀诊出王妃除了先前情绪不稳,后又该是用了阴凉之物,才会导致小产。”</p>
刘氏顿了顿,无话可说。</p>
既是用了阴凉之物,必然是被人所害,总不会傻得明知有问题,还亲自去服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