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那天那个奇怪眼神——细细想来，宋千禾并没有表现出过什么端倪来，所以她那时候也没有想得太深。</p>
从高中起，宋千禾就一直沉默寡言，和丁志明就像是两个极端。加上应曦自己虽然说不上闷油瓶、但也并非乐观开朗性格，两人对上一块儿，除却基本交流，好像也不足够亲密无间、暧昧顿生。</p>
但有丁志明在活跃气氛，情况就会好一些。</p>
所以三个人一向是一起行动。</p>
后来，应曦去复读，和他们俩失联一整年。</p>
再联系上之后，也没有变好多少，还是老样子、那种相处模式。</p>
这也是三人微信小群存在的意义。</p>
三个人嘛，哪怕其中两个人不擅言辞，也不会冷场尴尬。</p>
一直到现在。</p>
回想起过去点点滴滴。</p>
一时之间，她有点迷茫起来。</p>
就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宋千禾暗恋她……应曦是真不敢相信。</p>
尺度和分寸，都在正常好朋友范畴内。</p>
除了那个眼神。</p>
唯独那个眼神。</p>
……</p>
应曦迟迟没有回复。</p>
沉默半晌。</p>
宋千禾：【西贝，你生气了吗？】</p>
宋千禾：【对不起啊。我现在就跟她说清楚。】</p>
应曦抿了抿唇。</p>
努力斟酌一番措辞。</p>
终于，她开始往输入框里敲字。</p>
【宋千禾，这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你想多了。杨珮菱是我的室友，我们俩关系也不错，所以我才会接受她的拜托。但是因为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才会先给你透个口风，免得你觉得我约你们吃饭、是另有所图，在骗你们。至于其他事，我只是旁人，不会插手、也不会随意评价。你知道的，这就是我一贯的处事原则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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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教过应曦，要如何处理这种奇怪可能性。</p>
在应橙光芒下，她一直就是默默无闻那一个。小学、初中、高中，不会有人喜欢她、追求她。因为姐姐太漂亮太优秀、而她又低调又平庸。有珠玉在前，哪怕是有人靠近，应曦也当做是来借她当跳板，想去认识应橙的人。</p>
宋千禾和丁志明是她、且只是她的好朋友。</p>
应曦把他们视为很珍贵的人。</p>
哪怕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在心里和应橙计较个没完、也不觉得自己只是背景板了。他们俩依旧还是她不甘心分享、不甘心失去、也不甘心疏远的朋友。</p>
就像雪中炭火一样，就算雪停后，灰烬也依旧显得弥足珍贵。</p>
所以，她尽量将话讲得委婉。</p>
妄图宋千禾能明白深意。</p>
“……”</p>
良久。</p>
宋千禾：【我知道了。】</p>
宋千禾：【我会处理好的，周三见。】</p>
周三。</p>
圣诞节当天。</p>
江大北门外热闹非凡。</p>
所有店面都贴上了红色圣诞老人、金色铃铛，还有“merry christmas”标语和店内绿色圣诞树。</p>
颜色缤纷，将严寒气氛衬得热烈起来。</p>
随便走进哪家店，里面位置都几乎全部坐满。</p>
去年圣诞，周薇他们动漫社就遇到了这种情况。</p>
所以，她很有先见之明，熟门熟路，将聚餐地点定到了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商业区里、就是她平时打工的地方。</p>
地处江城市郊，离大学城也不近。</p>
哪怕是这种节日，也不会有很多人。</p>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p>
寝室四个女生，再加上丁志明和宋千禾，一共六个人。一辆车坐不下，干脆拉两趟，先到的去烤肉店排队等位。</p>
恰好，应曦和陈亚亚都要填国际交流申请表，就留到第二批出发，让周薇和杨珮菱先去。</p>
陈亚亚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将表格提交到院内学生系统上。</p>
关了电脑，坐到应曦旁边。</p>
也没看她屏幕，轻轻靠在衣柜上，自顾自看书。</p>
应曦每一栏都填得仔细，直到最后检查错漏时，才慢吞吞开口：“丫丫，你怎么这么快啊。”</p>
陈亚亚轻轻“嗯”了一声。</p>
轻轻道：“我感觉拿全额没什么希望，其他方案都不考虑了，我查了一下，就算单免住宿费，我这边也有点困难。”</p>
“……”</p>
“反正，本专业履历只是有备无患啦。暑假的时候我想了想，主要还是跨专业考研比较关键。能不能交流，也就没那么执着了。大方向不能错。”</p>
陈亚亚一直目标明确。</p>
转专业不保险，就努力考研。</p>
怕考研失败，本专业也要学得好，免得万一失败、就业困难。</p>
学霸心态叫人叹服。</p>
应曦不知道该说什么，笑了笑，“可以的，你别灰心。”</p>
陈亚亚：“我真没什么。倒是你，你和家里商量过了吗？虽然只去大半年，那也是异国他乡，你爸妈放心吗？”</p>
在所有人认知里，江城有极强地域特色，就是孩子矜贵，得捧在手掌心才能放心。</p>
一般来说，江城本地学生，极少有考去其他地方学校的情况，大多都会留在本地上学。</p>
出国么，那不就更远了吗？</p>
应曦这么羸弱娇小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家里人总会担忧吧？</p>
陈亚亚从没听她说起过。</p>
这才有这么一问。</p>
哪成想，应曦淡淡答道：“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就怕是德国不太能让他们满意，去意大利或者英国才好呢。”</p>
“啊？为什么？”</p>
这回。</p>
应曦没再作答。</p>
将申请表提交完成后，她站起身，轻声对陈亚亚说：“走吧，周薇他们都到了，车应该也快要过来了。咱们出去等吧。”</p>
“好。”</p>
陈亚亚没有继续追问。</p>
……</p>
这种节日，女寝楼小道外面等了不少车，五花八门。</p>
看得人眼花缭乱。</p>
应曦挽着陈亚亚手臂，才站定不过数秒，老远，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西贝！”</p>
循声望去。</p>
丁志明将车停在最入口位置。</p>
应该是彻底被堵住、没法再往里开。</p>
两个女生就往外走了一段，走到旁边，拉开车门。</p>
迎面一阵暖风袭来。</p>
顷刻驱散寒气。</p>
丁志明笑着先和陈亚亚打了个招呼，又说：“这是什么心灵感应吗？我才停车，打算给你们打电话呢。没想到两位美女就出来了，真的巧得让我心动~”</p>
应曦：“……你好烦哦。”</p>
丁志明哈哈大笑，手一伸，从前座丢了两个麋鹿发箍给她们俩。</p>
“可爱吗？本来打算送给女朋友的，但是没有女朋友，我就多买几个送给朋友和朋友的室友们，让大家一起可爱过节。怎么样？是不是年度暖男？”</p>
应曦无语。</p>
倒是陈亚亚笑了一声，轻声说了句“谢谢”。</p>
不过，两个人都没戴这个发箍，只捏在手上。</p>
车一路停停走走。</p>
十来分钟后，才驶出江大。</p>
丁志明倒是不着急，开得稳稳当当，全程嘴都没停下过，一直在和她们说话。</p>
“说起来，我本来打算让老宋开回来接你们俩的。毕竟他这个人比较冷漠，周薇和杨珮菱俩学妹都和他不太熟，三个人坐一块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冷场。”</p>
应曦手指微微一顿，拧起眉，“那怎么没让他一起回来？”</p>
丁志明：“因为老宋说有事情呀，可能是要买东西，所以就让他和俩学妹一块儿逛商场了。”</p>
“……”</p>
应曦没接话。</p>
倒是陈亚亚悄悄瞄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担忧。</p>
宋千禾能有什么事、连丁志明都不知道？</p>
应曦大概能猜到。</p>
他是和杨珮菱去说话了。</p>
但到底会怎么样……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又不是她可以干预的事情。</p>
能做得都做了。</p>
她从来没给过宋千禾什么错误暗示。</p>
哪怕是装男朋友这件事，也因为谢采洲没有再继续拉扯什么，就没有必要继续成行。</p>
问心无愧。</p>
应曦松开眉，靠到椅背上。</p>
“……说起来，你们学校奖学金多少钱？”</p>
话题就此被略过。</p>
……</p>
冬日，天色暗得很早。</p>
正值下班高峰期。</p>
高速有点堵。</p>
开了好一会儿，才远远看到商场大楼。霓虹灯闪耀，外墙上也贴了圣诞标语，气氛十足。</p>
丁志明把车停进底下停车场。</p>
三人一同坐电梯上楼。</p>
这会儿，另外三个人都已经坐进烤肉店了。</p>
店面装修风格是韩式，中间拼了好几条长桌，一桌可以坐七八个人。</p>
宋千禾他们坐在最里头那桌。</p>
老远，周薇就看到他们，站起身，招手，“这边！”</p>
三人落座。</p>
正好是应曦和丁志明宋千禾坐一边，面对着三个室友。</p>
杨珮菱在斜角位置。</p>
应曦默默望了她一眼。</p>
她垂着眼，表情看不分明。</p>
总归，和开心好像没什么关系。</p>
应曦抿了抿唇。</p>
还未来得及多想。</p>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一震。</p>
她将菜单推给对面的陈亚亚，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p>
崔颖星学姐：【小学妹，圣诞快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