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丁志明之前那番话来。</p>
迟疑数秒,她默默望向谢采洲。</p>
两人对视一眼。</p>
应曦当即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p>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放缓语调、开口喊他:“谢采洲。”</p>
“嗯?……曦曦,你是不想来吗?但是这个比赛,我想让你看着我赢。”</p>
谢采洲轻轻垂下目光。</p>
顿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少年。</p>
应曦转开视线,手指不自觉捏紧手中笔记本,低声道:“……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你不必再做这些无用功,只会给我造成困扰。”</p>
“……”</p>
一时之间,谢采洲呆愣当场。</p>
连表情都忘了做。</p>
良久。</p>
他声音有些嘶哑,沉沉问道:“是谁?”</p>
“你不认识。”</p>
“是宋千禾吗?”</p>
“说了,你不认识,能不能别乱猜了。”</p>
应曦皱了皱眉。</p>
觉得说得也差不多,干脆利落地闭上嘴、将那两张票从本子里抽出来,塞到谢采洲手中。</p>
谢采洲没接。</p>
纸张触碰到男人瓷白皮肤,瞬间失了依仗,飘飘荡荡地往地上跌去。</p>
像落叶。</p>
也像蝴蝶。</p>
应曦不敢抬头看谢采洲表情,只悄无声息后退了一步。</p>
抿了抿唇,从旁绕开男人肢体阻拦,快步走远。</p>
徒留谢采洲一人站在原地。</p>
脸上竟难得露出一丝脆弱意味。</p>
高大寂寥身影、与落到地板上的两张门票,高低相对。</p>
仿佛一曲沉默乐章。</p>
夜凉如水。</p>
“啪——”</p>
江大科学实验室里、暴起重重一声巨响。</p>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p>
“什么情况?”</p>
“怎么回事啊?机器炸了?”</p>
“谢哥是不是还在里面?”</p>
从傍晚开始,谢采洲就一个人钻进了里间。</p>
这房间里头有台光刻显影设备,还有一些必备设施和芯片必备生产环境。</p>
总体来说,十分值钱。</p>
也是因为这个设备需要学院给批,才能使用。</p>
要钱、又要东西、还要地方,所以之前才耽搁这么久。</p>
目前,实验室研发芯片还没有进入制作阶段,平时很少有人进去,门就时时刻刻上着锁。</p>
谢采洲手上自然有钥匙。</p>
但没人知道他去里面做什么。</p>
和谢采洲玩得最好的朱巍人不在。</p>
没人敢进去、到老虎嘴上动须。</p>
谢采洲平日里虽然模样好、脾气也好,好说话,和谁都能玩成一团。</p>
可真冷起脸色来……</p>
那种气场,无关盛气凌人和高高在上,只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胆战心惊,仿佛与普通学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p>
几个男生对视几眼。</p>
“别看了别看了,sci还没搞完呢。”</p>
“可是万一爆炸了咋办?谢哥不会被炸死在里面吧?里面还放了纯氮呢。”</p>
“你高中化学几分?氮是惰性气体,还能爆炸?敲代码把脑子敲没了吗?”</p>
“……”</p>
恰好此时。</p>
外面有人敲了下门。</p>
晏少宇抬头、看眼门牌号,试探性地问道:“打扰各位兄弟,谢采洲是在这儿吗?”</p>
几个男生转过身来。</p>
“……晏少宇?”</p>
晏少宇是团委艺术部的人,平日在学校各类活动也多有活跃,虽然不属于一个学院,也会有人认识。</p>
他赶紧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p>
答道:“对对对,我是晏少宇。我找谢采洲,他人不在吗?”</p>
“在在在!谢哥就在里面呢!你进去找他吧!”</p>
晏少宇被推到里间门口。</p>
门上贴着“注意安全”标语。</p>
在实验室灯光下,显得颇有点诡异。</p>
晏少宇倒没品出什么别样意味,敲敲门,喊了声“谢采洲”,推门进去。</p>
里面没开灯。</p>
一片昏暗。</p>
各种设备被七零八落摆开,像是在黑暗中张扬舞爪的怪兽。</p>
晏少宇吓了一跳,嘀嘀咕咕,“……人呢?怎么不开灯啊?”</p>
“啪嗒。”</p>
他摸了摸墙壁,随手将灯打开。</p>
再看过去时。</p>
心下倏地一惊。</p>
实验室角落里放了只椅子。这会儿,谢采洲整个人半瘫进椅背,头往下靠,手臂整个举起、遮住眼睛。</p>
姿势像名侦探柯南的被害现场。</p>
晏少宇赶紧跑过去。</p>
扯了把他手臂。</p>
谢采洲猝不及防被他一拉,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视线里,再无遮挡。</p>
眼眶通红。</p>
浑身都颓唐不已。</p>
晏少宇见惯了他天之骄子模样,从没见过这般颓丧劲儿。</p>
吓得他怔愣数秒,脑子里窜过各种猜测。</p>
一时之间,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起来,“谢、谢采洲,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p>
谢采洲手臂一用力、将他甩开,再次抬起来,默默盖住眼睛。</p>
晏少宇:“你别不说话,老吓人了哥……是你爸妈、呃,家里有什么事吗?”</p>
谢采洲:“不是。”</p>
“那你这是?”</p>
“……”</p>
沉默良久。</p>
终于,他闷声开口:“她再也不会回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