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飞语没有被束缚,没有被蒙眼,而是被押在人的后车厢,车厢甚至有窗户,他可以将窗外景色一览余,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记下路线推测目的地,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他不仅记下,还把路线标记并发送给了李桐洲。
车速不快,路程共计十三分钟,横穿了一个被收复的污染区,来到了一处相当偏僻,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军事管制区。
高山飞语被押入牢房,然后是长时间的静默,没有审讯,没有折磨,只有黑牢里尽的沉默。
寂静当然不能给高山飞语带来安全感,事出反常必有妖,安静不能透露任何信息,有的只有行将踏入深渊的未知。
他的终端没有被上缴,他却也没有做其他事的闲心,只是定定盯着浮现在眼前的时钟,度日如年,在精确计数下度过了接近两个小时,他耳边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山飞语心头一紧,在一片被处决的压迫感中,牢门打开,两个安全局干员半押送半护送着一个男人,待他进入牢房后,厚重的门再次关上。
借助外界微弱的灯光,高山飞语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他瞳孔猛然一缩,显然受到了惊吓,因为他认识这个男人,对方是敕令社内的精英骨干,深受那位“帝皇”的赏识,此刻他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管制区内。
他怎么敢亲自出面!
这位和高山飞语可不一样,是经过政府公示,危险到极点的恐怖分子,他这样的人能直接进入管制区,这其中说明的问题太恐怖,这意味着敕令社在安全区不仅没有什么受到什么阻力,反而是如鱼得水的。
一个宇宙文明的政府,一个本该保卫国土安全和公民生命权的国家机构,竟然与恐怖分子勾结到如此地步,高山飞语心中发冷......时至今日,他与敕令社扯不断理不清,做了许多恶事,他很难自称为一个好人,但并不年长的高山飞语骨子里依然认为这个世界,这个联邦仍然存在着一把评判正义与道德的秤。
直到今天,高山飞语才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这个联邦,联邦的道德秤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勉强一笑,装傻充愣道:“戴维先生,您是来救我的吗?”
“这是以索纳姆先生的意思。”戴维阴冷地回答。
高山飞语愣住了,随后他反应过来,这意味着这次抓捕,并不是敕令社发现自己拿钱不办事,浑水摸鱼而给自己的惩戒,而真的是国土安全局针对自己的一次行动。
但这一发现不能让高山飞语放松分毫,因为他听透了戴维的潜台词:是以索纳姆的意思,但不是我的意思。
戴维迎上了高山飞语的不安,阴冷比地道:“先生很相信你,他认为你身上有某种天赋,能够发挥那管虚空合剂的天赋,为此他给了你一个机会,不,是给了你很多机会。
可你用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不停试探我的底线,我也已经厌倦了你这啼啼哭哭的废物,世上唯一有资格持有那管虚空合剂的人只有一个,那绝对不是你。”
“只有以索纳姆有资格是吗?”高山飞语低声道。
戴维没有理会高山飞语的问询,独独身上的气息愈加危险,他道:“我要从你尸骸中抽出虚空合剂。”
话音落下,紫黑色的虚空瘴气猛然爆发!
高山飞语骇然后退两步,视线几乎被黑光遮蔽,在这连空气和空间都要被玷污的邪祟中,他只能勉强看清,那个男人衣服上渗出了如血一样暗红的液体,液体悬浮于空,旋即猛然发散,比霰弹枪的弹丸还要迅猛和致命,射向高山飞语。
几乎下意识的,来自于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应,他纵身跃到一边,跌倒在地,尽管狼狈,却躲开了致命的血液。
那些血液溅于墙体,效果比硫酸还要猛烈,合金构成的军事区墙体瞬间溶解,毁出一个狰狞的大洞。
高山飞语惊骇万分,却并未呆住不动,反而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起身顺着大洞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戴维不停手,起步朝外追去,身上那些暗红的“血液”从身上每个角落浸出,形成一层光滑的覆面,又从这些覆面之上涌现出新的血液,血液在空中凝结,结成数条扁平的鲜血缎带,高山飞语不敢回头,如果他回头去看,会发现这些“缎带”竟裹挟着亵渎般该死的圣洁感。
高山飞语绝望了,他背后传来如芒在背的刺感,前路却可逃避——战车、军车、枪械和炮口对准着他。
天堂门,地狱有路。
他疯了般地大喊道:“我后面那个才是感染者!”
人应答,人理会,生冷的军械透露出的是毫人性的冷硬,是只要他敢稍加妄动便会殒命成泥的可商议。
“你处可逃。”背后的戴维缓步走出,情下达了宣判,就如同他们所谓的敕令一样。
高山飞语低下了头,似乎是放弃了希望,放弃了抵抗,所有人都是那么认为的,包括那些铁铸的杀器,似乎都认为眼前处可逃的柔弱兔子不再有威胁,一动不动的炮管仿佛都软化了许多。
只有距离他比较近的戴维率先察觉到一点端倪,他听到了高山飞语的咒骂:“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戴维并未在意,只当是能弱者最后的狂怒,操纵着血组成的“圣骸布”切向高山飞语。
可以预见的是,高山飞语在那锋利且具有腐蚀性的缎带切割下,结局会多么悲惨。
但下一秒,戴维瞳孔猛地睁大,死死盯着高山飞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