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用脚拨开地上的碎瓷片:“王爷,您如今的处境,就如同这一地狼藉,一团乱麻,没有出路。”
寂竞彦默然。
何止是没有出路。
他生母身份卑微,死得也早,按理来说,他当时还小,应该交给别的妃嫔抚养才是。
如果得了别的妃嫔的抚养,他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举目无亲,没人相帮。
他原本指望着能够娶到一个家族强力的妻子,借助妻族的势力,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嘉平帝直接掐灭了他的希望,给他指了一个司农少卿之女为妻。
刘家虽然不是什么寒门,可家族也不是很大,族中官职最高的,也就是刘初夏之父了。
对他的助益,聊胜于无。
收到指婚圣旨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冲进宫里,去问一问嘉平帝。
他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就连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康王,都娶了一个世家女为妻。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只配娶一个司农少卿家的女儿?
他看着袁先生,嗤笑道:“怎么,谢家后悔了?”
袁先生道:“王爷误会了,支持王爷,是谢家族老共同商议决定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王爷您不后悔,谢氏就永远不会后悔。”
寂竞彦收起颓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袁先生不必试探本王,本王承诺过,只要谢氏助本王登上皇位,便还天下世家一个世卿世禄,永不更替。”
“王爷一诺千金,在下从未怀疑过王爷。”
袁先生捧了一句,话锋一转:“只是在下也是实话实说,王爷您仿若入了穷巷,无路可走,还需另辟蹊径才是。”
寂竞彦想起他之前劝自己的话语,不由皱起眉头:“先生不必说了,本王不会同意的!”
袁先生道:“王爷,您不那么做,这个朝堂可就真的没有您的位置了。”
寂竞彦沉默着,表示拒绝。
袁先生见他犟着不肯答应,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转而道:“王爷既然不愿意,在下也不聒噪了。只是有一事还得提醒王爷。”
寂竞彦见他没有继续劝说,神色缓和了不少:“先生请说。”
袁先生斟酌着:“王爷可知谢氏一族的天机之术?”
寂竞彦点头:“略有耳闻。听闻谢氏当代天机之术大成者名为谢长风,父皇多次派人请他出山,他都拒绝了。”
袁先生笑道:“谢先生不是不想出山,而是不能出山。”
寂竞彦好奇:“为何不能?”
“谢氏天机之术大成者,从来只侍奉天命之人。”袁先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个传闻,王爷可曾听说过?”
寂竞彦冷声道:“怎么,袁先生这是暗指我父皇德不配位?此乃大不敬之罪,你好大的胆子!”
袁先生拱了拱手:“王爷息怒,在下说的是天命之人,并非指当今天子。”
“天命之人非是天子?简直荒谬可笑!”
袁先生正色道:“并不可笑,因为天命之人多为女子。这女子自然不可能是天子。”
寂竞彦心一动:“女子?”
“对,女子。”袁先生道,“此前,陛下曾派人去请谢先生出山,谢先生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是,天机三卦已出,他此生再也不碰天机之术。王爷可知,天机三卦尽出,意味着什么吗?”
他没有等寂竞彦回答,自顾自说道:“意味着,这个天命之人,已经出现了。”
天机之术,天命之人,女子,已经出现。
寂竞彦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先生该不会是想说,这个天命之人,便是镇国公府的那位小县主吧?”
袁先生笑道:“为什么不会?”
寂竞彦失笑:“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即便真是什么天命之人,又能做什么?她还不是依靠着镇国公府的势力,才能在御京张扬跋扈?”
没有了镇国公府为她撑腰,她还能做什么?
是,她在探花宴上展现出不小的文采,但是又有什么用?
她一个女子,又不能科考,又不能做官,有些个文采学识,也不过就是得个才名,有什么意义?
袁先生不与他争辩,只道:“王爷若是不信,不然与在下打个赌?”
寂竞彦不以为然:“打什么赌?”
“天命之人异于常人之处,便是其气运深厚,非常人所能撼动。”袁先生道,“想必王爷也有所察觉,但凡招惹过这个孝安县主的人,最终都是自己倒霉的多。”
寂竞彦沉默了一下,不用说别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还没怎么招惹她呢,自己就开始各种倒霉了!
他道:“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如何证实?”
袁先生笑道:“王爷只说,是否打这个赌,其余的在下自有办法。”
寂竞彦道:“本王便与先生赌一赌又有何妨。”
“谁要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