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许的父亲是个赌鬼加酒鬼,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回来摔东西。后来输太多了,赌坊里来人把家里都搬空了,没有东西摔,母亲顺理成章地成了出气包。在日复一日的谩骂与殴打中,她几乎麻木了。而尚且年幼的言如许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弟弟妹妹护在怀里,捂住他们的眼睛和耳朵,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后来家里实在没东西抵债了,父亲就想把母亲送去赌坊,那是他第一次反抗,却被父亲一脚踹开,撞到头,从白天昏迷到晚上,睁开眼睛就看到伤痕累累的母亲坐在他身边,神情麻木而空洞。
他十岁的时候和妹妹一起被卖给了陆家,当时弟弟很小很小,抱着他哭,死活不撒手。很少开口说话的母亲开了口,说一并买去吧,小的只收大的一半的钱。
于是他们三个一起被卖到了陆家,虽然伺候着一个时不时发疯打人的少爷,还要学习医药之术,但好歹有口饱饭吃。
有一次他跑腿去买药材,听到茶摊上两位大叔闲聊,说那个姓言的狗东西的媳妇死在了赌坊里,姓言的死皮赖脸地去闹,最后赌坊勉为其难赔了他一笔钱,他拿着钱转头又娶了亲……
言如许偷偷跑回去看了一眼,远远就听到破败的小屋里传来不堪入耳的打骂声,好像是新妇劝他不要去赌,结果挨了打。
男人甩门而出,看方向是又往赌场去了。
男人骂骂咧咧去赌场的背影切换成地上遍体鳞伤的尸体。
言如许僵在原地,半晌,慢慢地走过去蹲下,一伸手,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程十鸢见言如许一动不动,担心地上前,一看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言如许慢慢地看向程十鸢,哽咽道:“为什么他和陆行舟那样的人渣都能活的好好的,而我们只是想活着就这么难呢……”
程十鸢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了他。
是啊,为什么呢……
乌云掩月,星光黯淡。
周凛慢慢从楼上走下来,转过两个弯来到垃圾场,门关着,却不见看守的人。
他眉头微蹙,快步走近,直接推门而入。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姑娘和小孩苟延残喘的声音。
周凛随手给房间设了个结界,蹲在一位还有意识的女孩面前,面表情地问:“喂,有人来过吗?”
女孩生得秀美却满眼惊恐,瑟缩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周凛有些烦躁,又站了起来,随眼一扫,房间一览余,一半死的一半半死不活的,反正除了自己,没一个好的。
他一抬手,女孩下意识抱头一缩,然而巴掌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纸包。
“里面是药,吃了没准能留下一条命,让没死的都吃一颗吧。”周凛说完,转身就走了,也不管女孩是否听信他的话。
他解开结界在周围绕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不省人事的守卫,他不满地啧了一声,一脚踩在他们身上:“喂,醒醒。”
两人悠悠转醒,看到周凛立刻爬起来跪好,哆哆嗦嗦道:“周,周哥,不是……是言如许那臭小子……”
周凛才懒得教训他们,直接吩咐说:“叫人一起找,动静别太大,公子刚睡下。”
“是,是!”两人忙不迭地起身,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人了。
周凛心中长叹,看来今晚又没的睡了,早知道白天多睡一会儿了。
然后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朝三楼的一扇窗子扔去,没过一会儿,窗户被推开,林不再面表情地站在窗户边,低头看着周凛。
周凛回视了一眼,然后径直进了屋里。
两人之间的默契,不用言语,一个眼神就足够了。林不再刚想关上窗,就看见厨房和柴房一阵火光。
有人慌慌忙忙地跑来向周凛汇报:“周哥,不,不好了!走水了!”
“哦。”周凛表情淡淡的。
周凛的态度让对方一时语塞,周凛慢慢道:“走水了就灭火去,找我干什么?帮你接水?”
“不,不是……”
“那你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去灭火?”
“啊……是!”对方转身要走。
周凛又懒洋洋地嘱咐了一句:“动静小点,别乱喊,吵到公子当心你们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