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幽潭附近,四面无人,只有噼噼啪啪的雨点声回响在耳旁。
随侍的那两名修罗死士犹疑道:“宫主,前头是幽潭,瘴气弥漫,极其危险。宫主身子金贵,还是莫要靠近了,主上若是晓得,定要怪责我们两兄弟。”
朱萸挑眉,道:“两位大哥,你们根本就不晓得我家宫主。宫主以往自由出入幽潭的时候,你们还不晓得在哪里呢。”
那两名修罗死士略微一低头,不敢再言说。我趁此间隙,将早已捏在指缝中的两枚麻针快速在他们脖颈一侧各扎了一记,两人一声不吭,立刻就此软倒。
朱萸嘻嘻笑道:“叶宫主给宫主准备的那些麻针果然厉害,即便是一头牛,沾一下就能麻翻过去。这两个大个子,估计不睡上个一天一夜,还不得起来了。”
我身子此时已经濒临极限,此番动手,牵动体内真气,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朱萸惊住,连忙掏出丝巾替我擦拭血迹,紧张道:“宫主你……”
我道:“我无碍。眼看这天就要下冻雨了,你将这两人先搬到旁边的沧浪阁里去避一避雨,这般躺在雨中,恐是不妙。”
朱萸撅嘴不满道:“宫主做什么要待他们那么好,他们可是主上的走狗,麻晕他们,还算是便宜他们了。”
我肃然道:“你不听我的话了么?”
朱萸这才连连道:“好,好,宫主莫恼,我这便去。”
将那两名晕过去的修罗死士搬去沧浪阁,躺着放好后,两人执伞朝幽潭走去。
幽潭多瘴气,朱萸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便央她在幽潭外头候着。
这么多年没来,幽潭里面还是老样子。烟云海里的人死死生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幽潭里喂养的这些蛊虫与妖兽,却不曾改变。
地面是坑坑洼洼的黑岩,积满腐旧的水渍,从上面时不时地滴落一些水滴,落在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坑里,发出空灵冷寂的声响。白色的雾气萦绕在面前,熏得人眼睛发疼,我从入口处取下一盏壁灯,分开瘴气,执灯慢慢深入幽潭深处。
轻车熟路地走到噬心蛊潭洞口,我用匕首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滴了些许在靴面与毛袍子上,令身上带出一股自己的血腥味。我最初被?怪善任?尚墓频难??迫耍孟恃?寡?苏庑┕瞥婕父鲈拢?独锏氖尚墓谱允侨系梦业钠?3?2桓叶?摇?br> 不过倘若我身旁有别人,那就做不得准了。除非似龙沟古城那次,我拿体内大量生血去喂它们,令它们听我调遣,否则它们虽不得动我,却还是会去攻击我身边的活人。
穿过噬心蛊潭洞,我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最终进入蛇潭。
蛇潭里面一片幽森死寂,里面的确是有一个面积广阔的深潭,中央一道极窄的桥梁,通到潭中央的小岛上。
我提着壁灯,缓步上前,沿着桥梁踏上中央那小小的岛屿。
立在岛屿边沿站定,我放下壁灯,拿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记,鲜血汩汩而出,沿着我的手指,缓慢落入黑沉沉的水中。
鲜血入水,缓缓化开,水面荡起几丝微不可见的涟漪。
失血有些多,我开始头晕起来,只得勉强撑着,拿布条简单地将手腕处的伤口裹紧,包扎一番,进行止血。
四面静得可怕。
我握住手腕,垂眸安静等待着。
不多时,蛇潭的潭水似被什么巨物撞击过一般,剧烈地震颤了下,水面波纹荡开。跟着,水面开始卷起巨大的漩涡,伴随着高高溅起的水花,一条黑色巨尾探出水面,在水中摆动着,整个蛇潭好似就要崩塌。
半边黑蛇的身子高高昂起,宛若蟠龙出海之姿,升出水面,身上鳞甲披挂,犹如黑镜,两只绿莹莹的巨眼定在高处,冷冷地睥睨着我。
我仰望着这条昔日被我驯服的黑色水龙,喘息着低声道:“腾蛇,我回来了。来帮我。”
腾蛇将蛇头低下来,双眼宛若翡翠,长长的蛇信吐露在我脖颈处,嘶嘶作响。
随即,它轻轻地,舔了舔我的脸颊。
离开幽潭出去一瞧,朱萸正一手撑着纸伞,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我出来,她立时面色苍白地哭道:“宫主,你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里头……在里头……阿萸好怕……阿萸好怕……”
我疲惫地伸手,去摸她已然透湿的长发,淡道:“怕什么,我好好的。”
朱萸忙把纸伞移到我的头顶,催促道:“宫主,已然耽搁太多时间,咱们快走罢。我听见塔楼那边正在不停地吹号角,一遍又一遍,看这情形,好似烟云海这方战况吃紧。主上若是抵不住,定是要来幽潭这边调遣蛊虫和妖兽的,到时候被他们发现我们在幽潭,可是大大的不妙。”
“我明白,这便前往鬼林了。”
朱萸探头,道:“宫主,你不是说去幽潭找帮手的么。人呢?”
她话音刚落,腾蛇巨大的黑色脑袋便从我身后探出来,蛇信子嘶嘶一吐,朱萸面色骤变,两眼朝上一翻,差点便要晕倒。
我连忙揽住她,去掐她人中,她这才醒转,眸中水雾晃荡,竟是哭出来了。
我轻声道:“不怕,这是腾蛇,它不会伤害你。”
朱萸缓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宫主,这……这便是你说的帮手么?”
“嗯。”我咳嗽一声,道:“莫耽搁,快些去鬼林。”
两人一蛇正欲离开幽潭,朝鬼林方向赶去,远处却蓦地响起一声爆喝:“站住!”
我回头望去,只见?怪勺?碌那锶透蓖沉欤?嫔仙撕劾劾郏??柿煲淮蠖右律啦衅频男蘼匏朗浚沧驳刈方??础n伊舷攵ㄊ悄潜哒绞鲁越簦?2怀删??锶痛蛩憷从奶洞?龉瞥嬗胙?拮髯詈笠徊??幌胝?布?宋矣胫燧翘油?砹帧?br> 朱萸将手中纸伞一扔,拉着我快步在大雨之中狂奔。腾蛇身子一卷,半边蛇身高高昂起,尾巴钢鞭般狂扫而去,立时将秋韧统帅的那一大队修罗死士扫得七零八落,尽数跌在地上呻吟起来。
我捏着手指抵在唇边,在前吹了一声呼哨,腾蛇不敢恋战,立时又扭动身子紧随而至。
雨越下越大,寒冷刺骨的雨点狠狠地往下砸,我浑身被淋得透湿,眼前似挂了一片水帘,只得拿手去抹面上的水才能看得清前路。到了后面,我已经疲惫得连拿手去抹去脸上雨水的气力也没有了。
脚步踉跄,雨水淋在我手腕处割开的血口子上,又渗进去,几乎有种浑身仅存的那点血液被冲淡化开的错觉。
我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时间有限,我明白,我现下是在同死亡比拼步伐。
我要快点。
哪怕快一点点,那都是好的。
鬼林就在眼前,而当我抬脚迈进鬼林入口那堆灌木丛时,身子再也扛不住,摔倒在灌木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