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他面容的绷带一圈一圈的解开,只有在这样的深夜,这位血统高贵的埃及王子才会解开自己身上这可憎的伪装,在黑暗中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的仇人已经有好几个夜晚与那位美貌的王妃相拥而眠,而这个罗马王宫的人却以圣洁的营造官身份为他开脱。
他绝不圣洁。
仍旧被绷带包裹的手指将绷带拉下去了一些,露出与白皙的罗马人格格不入的深棕肤色。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赛特的低劣,让赛特声名狼藉的被驱逐出罗马。
短暂的喘息之后,在月光穿透铅色的云层重新照射下来时,瓦卓已经将遮掩面容的绷带重新系好了。
毒药开始侵蚀密涅瓦的身体了,曾越过岁月还给她的美貌,如今让她用加倍的痛苦和衰老来偿还。她开始咳血,黑色的血块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沾满了她的掌心。在她被这血迹吓的失声的时候,一直陪伴着她的赛特同样也从梦中惊醒。
“不,不要进来”密涅瓦用双手按住她与赛特间隔的那层纱,借着烛火,赛特看清了她手掌上的血渍。
他不再叫她王妃,而是很温柔的叫她的名字,“密涅瓦。”
密涅瓦的手掌发抖的抓着那层纱,直到赛特低下头,将她颤抖的手掌温柔的托起。
她手掌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了。
密涅瓦在赛特这种无声的安抚中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已经感到了死亡之神达那特斯在她头顶张开的黑色双翼。既然无法逃避结局,那流泪就是最无用的东西。
“今夜有月光吗”
“有。”赛特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假,他起身推开了窗户。外面月光昭昭,群星黯淡,在他坐回到密涅瓦身边时,密涅瓦已经再度昏睡过去。
上一任罗马大帝对女人的极端嗜好,让他的王宫里也长满了各式各样催长情欲的草药,在无人需要它们时,它们是可以观赏的景观,当一些女官与护卫们偷情时,它们又成了绝好的助兴品。
瓦卓亲眼目睹过它们的效用,在人迹罕至的钟楼里,女官与护卫躲藏在这里,尽兴了整个午后。瓦卓采了相同的草药,挤出了一瓶汁液,倒落在即将送到密涅瓦王妃住处的新鲜瓜果中。那从草药中挤出来的透明汁液滴落在新鲜的水果上,宛若露珠一般诱人。
女官们毫无防范的将东西端走。
无论是他们两人中的谁吃下了这些东西,在情热的煎熬下抵死纠缠,都会让这已经四起的流言已更不可扼的速度传遍王宫。到时候无论是年轻的罗马大帝为了尊严前来核验这位营造官的圣洁,还是对赛特充满信任的西塞罗王子从此对他产生不可逆的怀疑,那都是瓦卓想要看到的。
瓜果送到门口,因为王妃的禁令,那些女官不得再走近一步,是赛特开门接过,将东西送进去的。
瓦卓亲眼看着这一幕,眼眸中流淌出几分恶意来。
密涅瓦吃下了一些水果,长时间陪伴她的赛特也到了必须要进食的时候了。在看到密涅瓦吞咽下去之后,赛特才囫囵吃了一些东西果腹。
密涅瓦此时已经被毒药折磨的不成样子,她只勉强吃下了一些东西,就又全都呕了出来。赛特看到她这个模样十分难过,密涅瓦反过来安慰他,“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
女官进来将密涅瓦的呕吐物打扫干净,在看到根本没有消化的食物里混着斑斑血迹的时候,跪在地上擦拭的女官吓的手指发抖。她不敢询问密涅瓦的身体,甚至站在她身旁的赛特,似乎也在用目光警告她不要管多余的事情。
打扫完毕之后,密涅瓦让她出去了。
房间里很干净,哪怕密涅瓦痛不欲生的时候,她也做到了让自己呆的地方尽可能的干净和体面。
“我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去看看外面的阳光了。”在赛特的缄默中,密涅瓦轻快的声音传了出来。
“明天我就带你去。”今天已经是傍晚了。
“嗯。”
因为密涅瓦情绪的好转,赛特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在静坐了一会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不适的症状他的体温开始升高,干燥的掌心里也开始沁出一层湿汗。
密涅瓦在和他说工匠为她定做那件新衣服的事她已经不再适合从前的着装风格了,她要用更多的布料将自己身体丑陋的瘢痕们全部遮挡住。
“应该已经快完工了,我会催促工匠们尽快将衣服送过来。”赛特弯下了腰,压迫着不适的地方,让自己与密涅瓦的对话尽可能显得自然一些。
密涅瓦是个敏感的人,她察觉到了赛特说话的吃力,她以为是过长的陪伴让赛特身心疲惫,“赛特,你很累吗”
赛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掌心里已经完全汗湿了。
“回去休息吧,我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
赛特扶着床沿站起来,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为了不冒犯到密涅瓦,他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行礼退了出去。
他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营造官大人,您没事吧”看到他出来的女官们在赛特脚下踉跄了一下之后询问了一句。
赛特一言不发,穿过她们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中。
瓦卓没想到他会回来,在赛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看清赛特洇在发丝间的热汗为什么会回来明明都与美艳的王妃纠缠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