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孟婆去忙活事情以后,楼梯上顿时只剩下冬暝和纸新郎两人。
那满是彩绘的纸质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冬暝却总觉得,纸新郎……似乎有什么心事。
“纸新郎,此间事了,你要不要……和我以前去玉王府看看?”
纸新郎浑身一颤。
旋即,他幽幽说道:“我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何必呢?”
冬暝走到了他的身旁,看着楼下那络绎不绝的客人,忽然问道:
“削皮挫骨,血肉干枯,这样的刑罚,你都忍下来了,难道……和玉王见一面,你反而没有勇气了吗?”
纸新郎却反问道:
“那你呢?”
“经过此事,镇魂司主的态度,你应该很明朗了。”
“诚然,他并不反对你秉公执法。但是,前提条件是不能损害到皇帝的利益。”
“当公理和皇权产生对立的时候,他不单单会阻止你,而且……下手也会毫不留情。”
冬暝点点头:
“所以,我打算脱离镇魂司了。”
纸新郎发出一声诧异之声:“好歹也有官职在身,这就要放弃了吗?”
冬暝苦笑道:“我不想改变自己的初心,但是……我也改变不了长安城内的一些风气。”
“这样下去,我不单单会毁了自己,也会毁了我的两位兄长。”
“横竖,我也打算在此事之后,去各地游历一番,并且给我二哥找寻疗伤之法。”
纸新郎点了点头,忽然道:
“既如此……我跟你去一趟王府吧。”
冬暝顿时笑了起来:“现在?”
纸新郎摇摇头:“不急,再过两天吧,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
冬暝点点头,便准备离开。
横竖今天来到怪贩楼,也是为了撮合裴亮和曼铃君。
如今,纸新郎也已经和他有了约定,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当下,冬暝转身准备下楼。
身后,忽然再次传来纸新郎的声音:
“冬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这个世道,皇权代表着一切。”
“为何在这段时间里,你屡次调查,不惜开罪那些门阀和皇室,也要还旁人一个公道?”
“坦白说,你的兄长应该也劝过你,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吧。”
冬暝摇了摇头,转身顷刻,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以及那一份独属于少年男儿莫名的公义:
“我的兄长支持我,我也不会畏惧强权和门阀。”
“我虽断不了寻常民生案件,但既然做了司职怪力乱神之职,我也不会让生者、死者含冤,这是我在爹娘坟墓之前许下的誓言。”
“也许在旁人眼里,我这样做无疑于是飞蛾扑火。”
“但是……纵然是扑火,我也甘愿!”
……
怪贩楼前,纸新郎看着冬暝的背影,沉默良久。
旋即,一阵叹息自身后传来。
转身看去,正是孟婆。
此时,孟婆的眼中带着一丝心疼之色:
“老四,到此为止了吧……”
纸新郎摇摇头:
“婆婆,玉王殿下的仇怨,不能这么轻易了结。”
“黑蝶之案,虽然得到了一个结果。可是……冬暝刚才也是刻意的不愿意提起,陕王的处置……应该最后会不了了之吧。”
“我倒是没想到,李隆基会为了李亨,将整件事情给隐瞒下来。”
“明明……他也不是那么宠爱李亨才对!”
孟婆无奈说道:
“李隆基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
“李亨于他来说,也只是稳定朝局的最好棋子。”
“你实在不必……”
“婆婆……”纸新郎打断了孟婆的话:“婆婆,还请不要拦着我!”
“蓑衣翁死了、阿卡托死了、武惠妃伏诛,当年害死废太子,害惨了玉王的,就差他们母子二人了!”
孟婆果然不再说话。
亦或者,是这样的话说了太多次,孟婆知道,自己无能阻止。
这一刻,孟婆就像是一个邻家婆婆,眼神慈爱的看着纸新郎,有些枯槁的手轻轻抚摸着纸新郎的脑袋。
“不行就停,只要……只要没到最后一步,楼主就保得住你!”
“只要来了鬼市,天王老子,也别想伤了你!”
纸新郎发出一阵略带哽咽的笑声,旋即化作漫天纸钱,消失在鬼市之内。
……
离开了鬼市的冬暝,本想着直接回到幻月阁的。
此时:
“喳喳……”
三青鸟探出脑袋。
“嗯?小家伙,怎么了?”
三青鸟却似乎有些焦急的,从冬暝怀中钻了出来,扑扇着翅膀看向冬暝。
眼见三青鸟的模样不似警告,可这么焦急的样子,却是……
“喳喳!”
“喳喳!”
时不时的,三青鸟还挪动小脑袋指向了一个方向。
冬暝有些不明所以,但随着三青鸟不停的警示之后,他微微一愣。
三青鸟指引的方向……可是镇魂司。
难道,镇魂司出了什么事情?
冬暝顿时问道:“小家伙,你是说镇魂司?”
三青鸟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