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冬暝以为镇魂司主会带着自己前往陕王殿下府邸。
毕竟,这几日皇帝称病之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亦或者是陛下自己,似乎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也恰恰如同陈篁和自己所言,陛下……看来是有意保护陕王殿下的。
然而,当冬暝发现,镇魂司主却带着自己来到了太平楼时,不由一愣。
陕王殿下……薨了?
疑问中,却见太平子缓缓走了出来。
太平子倒还是老样子,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好像很多天没有睡好觉的感觉。
他看了镇魂司主一眼,又看了看冬暝,微微供着身子,和无常鬼似的,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
“我还以为,你会先跟左右督卫说清楚。”
镇魂司主摇摇头:“他们现在并不冷静,说了也没什么用。”
一旁的冬暝,心中不由嘀咕。
故意在他面前说这句话,还不是暗示自己去劝劝兄长们,不要再和他对着干?
只是……
冬暝眼中掠过一丝犹豫之色。
对就会对。
错就是错。
如今的案件,陕王殿下似乎是被陷害的,那自然要去查出这其中的真相。
可五年之前的案件,几乎是板上钉钉,连皇帝都是这么认为的。
更不用说,在他刚才进入镇魂司的时候,还听到陛下有意想让裴亮顶罪……
“太平子,陕王殿下,情况如何?”
太平子摇摇头:
“你自己贴的符咒,难道还不明白吗?”
“跟我来吧。”
说着,太平子带着两人来到了太平楼的顶楼之处。
因为太平楼本身是类似塔状的建筑,所以顶楼看上去倒是拥挤了不少。
“这顶楼本身是我休息之处,也只有这里,才不会让其余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说着,太平子缓缓推开房门。
“呼……”
一阵扑面而来的阴风,吹得冬暝浑身一抖。
定睛一看,偌大的房间之内,竟满是白幡!
跨入高高的门槛之中,随着两扇木门的合拢,昏暗的房间内,一盏盏油灯骤然点亮。
昏暗的光芒笼罩之下,却见整个大厅骤然一变。
明明刚才还只是满目白幡,此时在这白幡中心,竟有了四方神龛!
神龛之内所摆放的神明均如恶鬼,以东南西北归置在蒲团四周。
而蒲团之上端坐的,正是陕王李亨!
只不过,此时的陕王李亨,浑身上下,被一道道符咒连接而成的绳索牢牢捆绑,身上更不断的渗透出缕缕黑气。
“这是……丧亡之气?”
冬暝眉心一皱。
这种气息,他并不陌生。
在用《奇谭妖异志》施展紫僵之能时,他的身上也会有这种丧亡之气。
说白了,就是类似活死人的气息一样。
但是,他是因为有《奇谭妖异志》护体,才能够处于这样微妙的状态当中。
陕王李亨只是肉体凡胎,固然有作为皇室子弟的气数在身,但经过蓑衣翁多番削弱,想来其身上的气数也已几乎油尽灯枯。
如此一来,陕王如何还有命在?
一旁,太平子似乎是看出了冬暝的疑问,阴沉沉地解释道:
“诚然,陕王殿下这种情况,应该早就化作一堆枯骨。”
“不过,很古怪的是,在他体内,似乎还有某种媒介。”
“这媒介即和这股丧亡之气相辅相成,让陕王变得如同妖魔一般。”
“同时,对这丧亡之气,还有一种莫名的克制。”
“也正因为如此,陕王才能活着,只是行事作风越发趋于本心。”
镇魂司主看向太平子:“你刚才说‘趋于本心’,那是什么意思?”
太平子摊了摊双手:“意思就是,这个媒介,激发了他心中的某种渴望。”
“比如,一个人想要杀人,但是因为法律和道德,大多数人只是会这么想着。”
“不过……这种特殊的媒介,似乎会让一个人内心的恶念完全付诸实施。”
太平子的这番解释,倒是也对应了陕王和杨贵嫔,为什么要在局面还算不错的时候,却又突然开始杀人。
原因……竟还是因为内心对于皇位的渴望,以及对周遭皇子的忌惮吗?
“我所修者乃是阴法。”镇魂司主忽然说道:“有一种手段,可以将人的意识,短时间送入他人的意识之中。”
“如此一来,就可以通过对方的记忆,来判定对方有无说谎、错漏的问题。”
“只不过,这种方法注定我必须要守在外面,而进入他人意识的人,还要具备足够的条件。”
冬暝也不笨。
镇魂司主这么说,他自然也就明白,为何对方会让自己前来。
第一,自己今天误打误撞,隐隐猜到这次的案件可能冤枉了陕王,所以在窥探陕王意识的时候,才不会其分别心。
第二,自己有《奇谭妖异志》护体,本身乃是活死人,介乎于生死之间。这种特殊的体质,也能让自己更容易的进入到他人意识之中。
反过来说,如果今天对象是刘业或者朱云,这种侵入他人意识当中的行为,对于他们来说,本身应该就会有不小的负担。
冬暝双目微阖,细细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我可以配合司主。”
“但是,我有个条件。”
镇魂司主点了点头:“裴亮方面,我会为他周旋。”
“不是周旋。”冬暝看向镇魂司主,眼神无比认真:“而是必须要救他出来!”
“裴亮,没道理成为保守秘密而被封口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