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心想,猜对了,这俩人果然不对付。
郑老叔,往上数一辈,也是当年逃荒来到杨家庄的。
七十年代还有公社,郑老叔正值壮年的时候,给公社的砖窑厂烧过砖。
干了有五六年,也算是老师傅了,后来八三年取消公社,砖窑厂也跟着倒闭了,又分了地,郑老叔才一门心思扑到种地上。
这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郑老叔有一块庄稼地,是跟杨老怪挨着的。
乡下嘛,两家要有挨地边的,总会有大大小小的摩擦,难免的。
要不他说,你多种了一垄,不行,得拔掉,要不就说,种歪了,这头还好好的,越往后偏到人家地里去了。
更严重的,有私自挪界碑的,这种情况,免不了大打出手。
两家挨地边,免不了这种矛盾。
杨老怪和郑老叔也不例外,就因为地界的事,发生过好几次争吵。
在这个前提之下,是杨老怪对郑老叔一直抱有怨恨。
当年有运动,郑老叔在砖厂干活,算是端了半个铁饭碗,属于政治积极分子。
而像杨老怪投机倒把贩卖东西,在那个年代,则是被视为走资本主义,那可是大罪过,最怕的就是被抓去劳改,批斗,进行思想教育,折磨死人呦。
当年杨老怪被抓,正是郑老叔举报的。
好在恰逢运动结束,没挨批斗。
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一直到今天,光景变好了,杨老怪还是忘不了当年的事。
两家地又挨着,摩擦比别人家的还要多,郑老叔说杨老怪私挪界碑了,多占了他的地,界碑的旁边,明显的有新土。
那杨老怪肯定不承认,他是村里的老人,郑老叔就是个外来户,大都是向着杨老怪的。
多少年了,界碑的问题一直没得到解决,郑老叔年纪也大了,懒得折腾了。
张国全问老丈人,到底有没有私挪界碑?
没有,杨老怪坚决不承认。
面对二女婿,他很清楚二女婿的为人,坚定的话说完之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算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要说我主动挪,那我肯定不承认,就算真动了,那也是犁地的时候,不小心把界碑石带了出来,然后嘞,随手一扔,谁知道占没占多,那眼看的也不准,得依着村里人说的才行,村里人都说没有多占,那就是没有多占。”
怪不得郑老叔不待见的样子,敢情两家是因为这事。
“国全娃子,你也别上火,这投资产业是好事,现在他们看不上,是因为他们不懂政策,等挣了钱,他们就是想干,还不让他们干了咧。”
杨老怪提出建议:“实在不行,咱也犯不着求他老郑,你认识人多,随便到外边找几个师傅不就行了。”
倒算是办法,可这样一来,都从外面找人,跟杨家庄还有什么关系,那最后杨家庄这个典型就无法树立起来。
张国全抛弃了这种想法:“爹,要不让杨支书重新鉴定一下界碑,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他郑老叔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欸,你这娃子,我老汉好心给你出主意,你倒好,把你爹给套进去了。”
“爹,你有理你怕啥。”
“我……”杨老怪顿时不吭气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理。
今晚开大会能定下来一个项目,多亏了老丈人,张国全也不想惹他生气。
耐心的劝说着:“爹,这砖窑厂还是您老提出来的,你也不想开不起来吧,再说,这也是为了矿场好。”
老丈人应该能听懂,从大局出发,也是为了他这个女婿好。
今天晚上想弄清楚地界的事,肯定来不及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国全叫上杨雷,连着村里的几个党员,来到两家的地头。
“张矿长,多少年的遗留问题了,你可想好了。”
连年轻党员杨志华,都不看好这次重新丈量土地。
张国全没有犹豫的说:“该是啥就是啥,杨支书正好也在,拉卷尺测量一下吧,量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