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音知道是谁在唤她,也清楚刚才那一刀斩破蛊眼祝她脱困的是谁,但她没有回头。
她记着蛊术构造的幻境里,所见的一切。
诱她入蛊的人确实不怀好意,企图离间她和凌寒,但有一件事让那家伙说对了。
幻境里的一切即便有虚假的成分,但有太多东西都不是别人能无中生有的,那必须是从凌寒的记忆里提炼出原料,然后再加以编织,才能构成这场幻梦。
做梦的人都是糊涂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确实分不清。
凌寒等了一会儿,魏思音仍然沉默着不理睬他,只顾着望桃花树。他忽然就急迫起来,“公主,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说完见魏思音还是没有反应,干脆走到她身前,十分霸道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你宁愿相信图珈余孽的蛊术,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他眼睛的形状本就生得有些凌厉,眼尾微微上挑,凤眸亮如星月,也利如薄刃凶器。
而他的眸光,深邃得像是永不见底,跳动着偏执邪气的光亮,就和方才的蛊梦一样能蛊惑人心。
魏思音心烦意乱地移开眼。
她真的有些累了,从蛊梦中走出花费了太多心力,她不想在这时候和凌寒对质。
但凌寒却不肯放过她,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愈发用力,望着她的眼神也执着到让她心惊。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要永生永世都将她攥在掌心。
就连凌寒自己都没料到。
他以为他对公主只有爱慕和成全,可当她沉默着不想看他时,他才无比清楚地听到他那暴虐又贪婪的心声。
像他这样从小就见惯了世间黑暗的人,真正爱上一个人,把她奉为生命中唯一的光,他怎么可能不想占有她,让她永远都只属于他呢?
他当然想,很想很想,想到愿意为此飞蛾扑火,屠尽所有胆敢阻碍他们的人。
也因为太想了,想得咬牙切齿心里都渗出血来,所以才不敢正视这份足以让他疯狂的贪念。
以前的他只是在死死压抑,他怕释放出这份贪念,会伤到她而已。
可如果她真就不要他了,那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为了留住她,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他乞求她不要走。
“我之前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凌寒不是守信的君子,只是一个从生下来就在血腥泥潭里挣扎的小人,可对你,我没有过一句谎言。你若是不相信我的真心,那我现在就拿把刀剖开了给你看,让你看清楚,它到底是不是你的。”
凌寒说这些话时,他的神情阴郁冷静到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暴怒,但却让魏思音毫不怀疑,他能说到做到。
下一刻他松了手,真就举起刀。
他定定地看着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双黑眸幽深晦暗,唯有眼底那一抹癫狂又坚定的眷恋散发出血色光芒——
以至于让她生出一种错觉,这一点光,就是他的灵魂。
刚才她陷入死寂般的黑暗时,她也见到了这一点光,正是它给了她勇气,让她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忽然,她原本烦躁的心就静了下来。
凌寒把刀尖对准了心脏,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刀柄上。
他缓缓低语,“公主,你若是不信我,那就取走我的命。随时随地,我绝不反抗。”
这条命,永远都是她的。
魏思音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不断颤抖。
这就是他向她表明忠心,打消她心中猜疑的方式,一如他这个人,阴沉,执迷,偏激,暴烈。
他眼里的血色光芒越来越明亮,胜过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