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石破天惊的这一声,院子里霎时乱成一团。
顾家的男人们个个金尊玉贵,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听到那阴邪害人的蛊虫就在他们不远处,慌得什么似的,叫喊着就要往院外跑,却被守门的番子出刀拦住。
番子们身上穿着用来防御蛊虫的特制黑甲,神色冷得犹如他们手里的刀剑,不带任何感情道:
“没有督公命令,谁敢擅动一步,杀无赦!”
闻言就有人忍不住了,拔高嗓子道:
“我不仅是世家子弟,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你们若是敢杀我,就是你们督公也护不住你们的狗命——”
他话音未落,一片树叶如凌厉刀片从他耳边擦过,扎进院门。
那人捂着耳尖痛呼出声,竟是摸了一手血!
众人顺着那树叶飞来的风向望去,见到日光下身着绛红飞鱼服的高大男人负手而立,俊美威严如天神下凡。
凌寒冰冷无情的眼神朝他们扫来,声音里带着淡淡讥讽: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所有妨碍搜查的人,都要来领教本督手上这把乌金刀。别说你一个五品官,就是身为中书侍郎的顾大人要抗命,照样要血溅当场,不信你们就来试试。”
顾崇善额上青筋暴起。
这凌寒是得了狂犬病,还专门只咬他一个?他好好在原地站着,闹着要出去的也不是他长房的人,凌寒拿他举什么例子?
但院子里所有的顾家男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方才那名吵着要出去的五品官涨红着脸,沉声对他道:
“我顾氏向来请家主为我们做主。”
其余人也纷纷响应。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顾家人愤怒中充满恳切的声音,“请家主做主”这几个字如雷贯耳,声势浩大。
顾崇善黑着脸,骑虎难下。
他何等老道,怎会看不出二房的人就是故意拱火,然后把他架在火上烤?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若是不出面对抗凌寒,为这些人发声,那他身为家主的威望又要大打折扣。
但若是他发声,那凌寒也不是吃素的,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魏思音在旁边看着,今日这顶违抗皇命妨碍搜查,甚至是和图珈余孽有染的帽子,怕是就要死死戴在他头上,再也摘不下来!
无论选哪条路,都是死局。
顾崇善心下一狠,然后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出声,“凌督公——”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却见他双眼一翻,身子竟是忽然朝后栽去!
他的长随极有眼力见地上前将他扶住,嘴里惊呼道,“不好了,大老爷心悸的毛病又犯了!”
然后又有好几个长房家仆围过来,咋咋呼呼地拥住不省人事的顾崇善,又是哭又是喊,好像在给他哭丧似的。
魏思音望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这就是顾氏家主的急智,既然左右不是人,那就干脆装死。
他都被气昏过去了,别人还能说他什么?
顾家的人,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凌寒嫌那几个家仆哭得太吵,又一片树叶朝他们飞去,把哭得最大声的那人头发都削掉了一大片:
“谁再敢喧闹,本督就剁了他的嘴!”
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
凌寒料理了这些聒噪的玩意儿,看也不看装死的顾家主一眼,缓缓走至锁着蛊物的那扇门前。
魏思音有灵蛇护身,自然也是毫无畏惧地快步跟上。
那些顾家的男人们瞪大眼睛,看着她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竟有勇气接近那扇他们避若蛇蝎的门,都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只有长房的一个公子小声道,“公主对澜堂哥还真是情深义重,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这句话提醒了愣怔的顾二老爷。
他仿佛才想起宝贝儿子还在那扇门里,惊恐地喊道,“我的澜儿啊,督公您一定要救救他!”
还在装死的顾崇善听到这句话,却是幸灾乐祸,心里充满恶意地想:
最好真让顾澜那臭小子死在里边才好!
凌寒无视这些声音,一脚就要踹开房门,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却挡在他身前。
他皱眉回望,魏思音却朝他挑眉笑道:
“督公往后退一步,让本公主来。”
她知道凌寒所练的功法有百毒不侵之效,但蛊物毕竟阴邪诡异,万一里边有什么东西能破了他护体之功,让他受到伤害,她可是会很心疼的。
凌寒却冷了脸,哪能真让她挡在前头。
明知她不会骗他,可他心底深处还是溢出一分猜忌:
她是不是因为担心顾澜,才这么急着往里面冲?
但这些都不妨碍凌督公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