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炤吓成了斗鸡眼,双腿一颤差点尿出来。
他身边的内侍尖着嗓子道:
“凌督公,你怎能用刀尖对着六皇子殿下?!您这是大不敬!”
凌寒瞥了那内侍一眼,眼底森冷的寒意快要凝结成冰,对方吓得立刻噤若寒蝉。
魏思音蹙眉望向凌寒,他一个安抚眼神递来,她避若蛇蝎扭开头不肯和他对视,只是声音微沉着问,“凌督公怎么来了?”
凌寒听着她冷漠的语气,心里一痛,开口时语气却也是淡淡,“微臣听说宫里头出了事,替皇上来看看。”
“宫里的事好像不归督公管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在大齐疆土上发生的事,都轮得到明镜司管。”
凌寒语气平淡,但那言语中自然流露的霸道,却让魏思音都对他侧目。
她早就发觉,凌寒自从穿上这身绛红飞鱼服后,就完全变了个人。
如果说以前的他内敛克制,在人前故作卑微,是把收进剑鞘尘封已久的古剑;
那现在的他已然出鞘凌厉无双,无人能挡其锋芒。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是真正的凌寒——
那是凌驾在山巅直上云霄的寒意。
只是,他的锋芒究竟为谁所用?
魏炤见自家嫡长姐只顾着和凌督公眉来眼去,根本无人解救自己,哭丧着脸道:
“凌寒,你有本事今日就杀了我!不然本皇子一定去向父皇告状,我就说你要造反!!”
凌寒冷笑出声,拿刀的手稳到不动分毫,又将刀尖往前送了一寸,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魏炤的鼻子削下来。
“凡是被明镜司认定为大逆不道之人,皆可先斩后奏,这是皇上赐予明镜司的特权,六殿下若是再执意妄为说出忤逆皇恩的话,那就别怪微臣刀下不留情了。”
闻言,魏炤的眼睛都快要瞪成铜铃了,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说我堂堂六皇子大逆不道?”
凌寒语气愈发森冷逼人:
“明镜司向来只听从皇上一人之命,我们唯一的主子就是皇上,你六殿下身份再贵重也是皇上的儿臣,我这个明镜司对督主为何说不得你?”
魏炤气得快要跳脚,可又畏惧他面前刀锋,只能咬牙道:
“就算明镜司管得着我,也得我真有罪过,你凌督公才能用对罪人的方式对我吧?否则你岂不是仗着父皇恩宠,连皇族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身为皇子,在母妃和胞姐犯下天理难容的罪行后,不问青红皂白就跑来替她们伸冤,这是不辨是非,更是对皇上的不孝不敬。
贡酒下毒案已由大理寺查明真相,皇上亲自翻阅了案宗后拍板结案,罪魁祸首就是平康公主一人,这也是皇上认定的事。
可你六殿下却大言不惭质疑皇上的定夺,身为人臣却大逆不道,更是胡乱攀咬要将世家之首顾氏全族都牵扯进来,毫不顾及此举对江山社稷的影响,你也配做皇子?”
魏炤耳边嗡嗡响,嘴唇哆嗦着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魏思音心里真有些佩服凌寒,他这一番话毫不费力就扭转了局势,让所有人都认定了是魏炤大逆不道在先,他凌督公替皇上行使皇权在后,更是将魏炤的嘴封得死死的,让这小子不敢再胡说八道。
“六殿下,您今日在禧云宫外说的话,我可都让侍从记录在册了,又有这么多证人,您是赖不掉的。若是您不想随即与我一起去御前对质,那就速速离去。”
凌寒说话时神情冷傲至极,所谓的速速离去,任谁听在耳里就是叫魏炤赶紧滚,别再留在这里碍眼。
就好像堂堂皇子,于他而言只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这要换个人像他这般,那就是狂妄到不要命了,可偏偏他这么说,谁都不敢挑他的毛病,听着还挺顺耳,觉得他对魏炤就该是这般居高临下的态度。
魏炤心里要恨死了他,却怕了他的威胁,只好带着侍从麻溜滚了。
等这讨人厌的六皇子滚远了,凌寒才缓缓收刀,转过身对魏思音欠身道:
“殿下可受惊了?”
在场众人只觉得自己眼睛瞎了,这个在长公主面前谦卑顺从的人,还是那个狂傲冷戾,除了皇上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凌督公吗?
魏思音心里明白凌寒方才是为她解围,她本该道谢,可想到凌府那一夜,他将她当成新娘要霸王硬上弓的奇耻大辱,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谢字。
她垂下眼眸,就好像没听见凌寒在对她说话,只懒懒打了个哈欠,对绿漪道,“本公主乏了,起驾回舒云宫吧。”
说完,她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凌寒,由绿漪扶着登上车。
凌寒眼里浮现出几分阴翳,就那么抬头看着,目光专注偏执,直到她的车辇彻底从他的视线消失。
他此时已经能模糊想起那一夜零碎的几个画面,只记得那被他死死拥在怀里的女子肤白胜雪,胸前似是有一颗鲜妍红痣。而她给他莫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陪伴了多年的长公主殿下——
但这不可能。
魏思音那日确实也在凌府,可她绝不会去到他和林绾柔的洞房里由他搂抱。
这只是他不甘卑劣的念想。
再多肖想她一寸,都是他对她的亵渎。
待他黯然收回眸光,站在一旁的几个明镜司番子都低头垂目,不敢看被热脸贴了长公主冷屁股的督公神色。
只有一位格外憨直的,毫无眼力见道:
“督公,长公主殿下好像生您的气了。”
其他同僚都用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看着他,心道这小子马上就要倒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