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让人盯紧,切记不能露了风声打草惊蛇!”
秦寺卿低声吩咐完心腹,将人打发走了后,看着陆少卿道:
“承怀,这济世堂的案子水太深,又牵扯甚多,本官能信任的人极少,但你是其中之一。”
宽敞的大理寺内堂燃着数十个烛台,明亮如昼的火光照得陆少卿年轻的面容英俊刚毅,也照亮了他眼底暗藏的冷锋。
“本官为何信你,你也知道原因。这案子是太后娘娘亲自指派给的本官,是她老人家信任大理寺,才放心让我们来查此案。而你是她的娘家侄孙,更是被她寄予厚望。”
秦寺卿说着捋了一把长须,他气质温和谦雅如儒生,但熟知他心性手段的人皆知,这位寺卿大人一出手必要掀起血雨腥风,什么案子一交到他手上那就绝无敷衍了事的可能,说他是大齐庙堂上最难啃的硬骨头也不为过。
此时他却在话语里留下余地:
“明日一早你就进宫觐见太后娘娘,就把你知道的事如实告诉她老人家。接下来这案子是继续往下查,还是就此罢休,全凭娘娘的意思。”
陆承怀眸光微颤了一瞬,然后作揖告退。
次日,兴庆宫。
陆承怀为人沉默寡言,查案探案却是把好手,让他复述案情,那更是他的长处。
这案子里本来有颇多隐情,但他三言两语就把整件事说得清清楚楚。
陆太后听后脸色阴晴不定,陆承怀就静静地跪在地上,不骄不躁地等着她发话。
终于,只听陆太后叹息一声,缓缓道:
“承怀啊,如今的陆家不比哀家还未出阁时那般风光了,家中才俊凋敝,你们这一辈中不乏机警聪慧之辈,但真正有魄力有韧性能成大事的,在哀家看来也就只有你一个。”
陆承怀低头道,“微臣不敢。”
“你是自家孩子,在哀家面前不必这么拘束。”
陆太后命白贞将他扶起,然后又让他坐到自己身侧。
“济世堂的案子还要继续查,但不能再让大理寺经手了,哀家要让你暗中接手此案,你可愿意?”
陆承怀再次起身,毫不犹豫地作揖道:
“能为太后娘娘分忧,是微臣之幸。”
“好。”
陆太后欣慰地点头,开口提及顾氏时眸光却阴沉至极,“纵火之人不会是顾沅,但此案和他脱不了干系,更有隐隐牵扯出贡酒下毒案幕后真凶之势,绝对马虎不得。”
“微臣明白。”
“纵火之人的下落固然重要,究竟是不是那对南羌主仆,他们的出现过于巧合,背后是否又藏着其他人,这些都有待考证。但你在调查他们的同时,更需把调查的重心放在顾沅,还有他背后的整个顾氏身上。哀家倒要知道,他们顾氏是不是真的胆大包天,狂妄到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做局!”
陆太后十六岁进宫,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尔虞我诈她没见过?
但她也着实没想到,顾沅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经他之手举荐入宫的神医竟疑似是精通南羌毒术的恶人。
若此人真犯下了用南羌毒术戕害大齐子民之罪,那就是十恶不赦,将其千刀万剐也难以赎罪。
更让陆太后坐立难安的是,如果大理寺查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等大奸大恶之辈,竟然是被她亲自敕封了神医之名。她身为当朝太后反倒助纣为虐坑害了自己的子民,叫她情何以堪?
还有顾沅,若整个贡酒下毒案真是他做的局,这岂不是说明顾氏早已长出了反骨。
他和阿音还有婚约在身……
想及此,陆太后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