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站在隔壁无人的包间里,卡特琳娜感觉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在空荡中回响,发出孤鸣。
“卡儿…唉……”女人的声音很是熟悉,熟悉的让她甚至产生了某种类似于亲切的错觉。“妈妈没想到你这么倔,走了这么久,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慈祥,让她经不住有些难过,毕竟只是个将将成年的女孩罢了,又会有多么绝情呢。与其说我不想再面对你们,不如说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你们,面对我不堪回首的往昔。“嗯,对不起,事情有些多。”她如是说。
“妈妈知道,最近过得好不好啊?身体好不好啊?没生病吧?”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出现回音,她似乎也在某个空旷的地方接打这通久别的电话。“每天有没有吃鸡蛋啊?”
“没有生病,有吃的…”别,别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仍然和一年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但我已经迫切的不想再重温旧时了。卡特琳娜倚在点歌台上,包间门外透过来的光是如此的稀薄,把房间内的沙发茶几都照射出一个混沌的影子来,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混沌。
“你真的吃了啊,没骗妈妈吧……那就好……你跟卡儿说两句话?你说两句啊?诶,你这个人!你走什么?”
难怪声音听起来那么空阔,原来是开了免提,原来他们两个人正像一对和睦而平凡的夫妻一样,在华灯灿烂的晚上吃过了一餐粗茶淡饭,坐下来给在外求学的儿女打去一个电话问候他们的近况。这么的普通,这么的珍贵。
“卡儿啊,你爸还要开个什么会。你给我俩发个卡号,我们把学费生活费给你汇过去,别委屈自己了噢。”能想象到女人的笑容,在皱纹的簇拥下像是古旧藤萝上的花,细碎的不引人注意,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这是她的妈妈,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割舍的亲人。“过生日啦,是不是和同学在一起聚会呢?”
“嗯,对,有一些朋友,在学校门口的餐厅里吃饭。”眼眶发热,卡特琳娜反射性的用手悄悄地捂住了眼睛。“不用给我打钱,我够用的。”
“你怎么够用,你压岁钱能有多少,听妈妈的话噢。那个魏沐白啊,小白啊对你好不好啊?”
“不用了,我申请了助学基金,很方便的。”经济的依赖像一道捆绑她的锁链,而她已然挣脱又怎么会任凭自己重新跌回牢笼。“他……还好…”
或许是她的拒绝不容再有余地,她的语气也迟疑不定。女人接下来的话又如从前那样,泼开一盆冷水,将电话两端的人都搞得灰头土脸。“还好?他是不是欺负你了?骗你了?你看你爸当初说什么来着,男孩的喜欢都是一时的!你就是不听,你就是倔,现在怎么样,你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蠢!”
她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可以回复些什么。母亲就是这样,用一种奇怪的逻辑解释一件令她怒发冲冠的事,令她更加怒发冲冠,且让别人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