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寒风吹动花枝,花瓣扑簌着落在白奚乌黑的发梢。
冷清昳丽的青年唇瓣染着一抹过分的红,犹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他比风景更美丽,心也比冬天的风雪更冷。
手被人重重握在手里,腕骨捏得生疼,陈越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已经竭力控制了力气。
纤长手指被强行一根根掰开,掌心是一小滩腥红的血迹。
“白奚!!!”陈越目眦欲裂,心里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极致的恐慌。
医生只是摇了摇头,“郁疾伤身。肝气郁结,气机不畅,经络受阻,影响身体是必然的。”
陈越沉着脸,听起来似乎没有生病,那白奚怎么会这么虚弱。
白奚漫不经心地坐在窗边看雪,陈越将医生拉到一旁。
“严重吗?”
医生面露难色,“若是不严重,就不会咳血了。白少爷需要静养,不可刺激他。”
陈越眯眼:“你怎么知道他咳血?他这样多久了?”他分明没有提及这事,医生却知道,显然白奚不是第一次咳血了。
这医生是他安插在白奚身边的,他居然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白少爷这样已经……接近半年了……”
接近半年,陈越近乎麻木地咀嚼着这几个字,眸底一片暗沉,“你从没有告诉我。”
医生苦笑,“小人也上有老下有小,白少爷不是什么善茬。”
陈越安插在他身边的医生,怎么可能真的一所知。
“尤其是从京都回来后,越发严重,而且,他不吃药,也不治疗。”
医生见着这两人纠缠了许多年,临走之前,还是不忍心地叮嘱了一句,“你若是当真喜欢他,便多留心些,白少爷死意极重。”
“他不主动寻死,但对自己的身体完全不管不顾。”
陈越站在门口,白雪落在身上,呼出的气息因为严寒而生起白雾,才觉得又有了几分活着的感觉。
他总算知道白奚身上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殚精竭虑工作只是因为不珍惜身体,在京都肆意妄为是因为只是单纯想出口气,根本不在乎后果。
他走到窗边,将窗子稍稍关小了些,“不冷吗?”
白奚不悦地抿了抿唇,显得对他很是疏离。
陈越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为什么?”二人都知道这是在问什么。
白奚懒洋洋地看他一眼,“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也看够了,玩够了。”
沉默蔓延,陈越看着他,他以为白奚出尽了恶气,会抛开过去过得洒脱。
原来每一桩经历都会在心底留下模糊却不可磨灭的痕迹,白奚面上风轻云淡,心底那个经历了一切的少年看这个世界却依然是厌倦的。
玩够了看够了,他就不留恋了。
也许是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白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伤心什么,昨晚不是和你做了吗?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做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越沉默许久,“你觉得我缠着你,是因为图你身子?”
白奚耸耸肩,“随你,反正我也不在乎。”
他是真的不在乎,他试图推开陈越,重新把窗户全部打开看雪,高大挺拔的男人却像一堵厚重的墙,巍然不动。
“白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就走。”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够了。”
“我不该自以为是地派人在你身边,不该干涉你的生活……”
“是吗?说什么你都答应?”白奚眉梢微挑,那双眸子狐狸般勾人,“陈越,你不觉得你该回京都看看了吗?”
他的语气明明是疑问,话里却是不容拒绝的笃定,很轻描淡写地告诉陈越,他不答应白奚的要求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仅仅是会让白奚有一点点不高兴而已。
而这恰恰是扎在陈越心口最锐利的剑。他怎么敢让白奚不高兴呢?
陈越勉强露出一个笑,“好啊,你想我走我便走。那你会照顾好自己吗?”
白奚不说话了,陈越却固执地看着他,仿佛非要等到一个回答。
白奚终于所谓地嗯了一声,显然是没往心里去的。
他咳血实在太过骇人,陈越此时根本不敢与他作对,别选择地只能当他答应了。
白奚催陈越走,他却说马上就是新年了,他以后再不缠着白奚,也再见不着白奚了,现在只想和白奚一起过最后一个年。
白奚知道赶不走他,便也所谓地随他去了,连气都懒得跟陈越生。
陈越当然是不会走的,他不仅不走,还把沈经义叫过来了,带着必须他亲自看的几本账本,和几桩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生意。
他又吩咐沈经义将宋子然涉及的那些新鲜东西处理出来,论是生意营生还是游行演讲,全整理出来讨好白奚。
他本就属于权贵阶层,做这种事疑会站在京都所有人的对立面,但为了讨白奚欢心,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沈经义一阵沉默,“陈大少爷,你夫人喜欢什么,让他自己挑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