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羽冷着脸:“倒霉?大白天闹市区证驾驶,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故意杀人。让你的朋友查清司机的身份,看他到底冲着谁来的。”
“一出车祸没多久,整个警局就动起来了,速度快得出奇。”陆豪低声说:“听说是你大哥亲自联系的局长。你说,你哥是不是早知道要出事了?”
陆豪没在医院待多久,牧羽等在急诊室门口,兰家夫妇知道他身体不好,几次劝他先回去休息。牧羽本就心情极差,差点就要叫一直在一旁安静等候的费尔赶人。
就在这时,牧汉霄来了。
他姗姗来迟,兰家夫妇见他如见了救命恩人,迎上前与他交谈。谢鸣也与牧汉霄一同前来,温声与牧羽说:“牧总早点回去吧,这边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牧羽问:“谁干的?”
谢鸣答:“警察还在审问肇事司机,相信今晚就会有结果。”
牧羽冷淡扫不远处的牧汉霄一眼:“既然如此,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鸣有些奈一笑:“牧先生自然是来接您回家的。”
牧羽微微一怔,就见牧汉霄与那夫妇俩简单交谈完毕,转身向他走来。牧羽移开目光,牧汉霄来到他面前:“兰末不会有事,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谢鸣也说:“夜里湿冷,牧总回去休息吧。”
最后牧羽还是和牧汉霄走了。牧羽从公司赶去医院守了许久,加之最近有些感冒,上车后靠在后座闭目休息,车里安静,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感觉还没睡多久就有人靠近过来,他敏感睁开眼躲开那人的手,与牧汉霄对上视线。
“到了。”牧汉霄直起身,站在车门边说。
这个男人竟然还想抱他进门。牧羽有时候根本法理解牧汉霄在想什么,他径自从车里出来,他累了,进门后换下衣服进浴室泡热水澡。他坐在浴缸里倦倦出一口气,一想起他们说兰末的孩子没了就阵阵头疼,不知到时候等兰末醒了该如何安慰才好。
浴室里热气氤氲,牧羽伸出水淋淋的胳膊拿过一旁的饮料喝。他想着心事,趴在浴缸边有些昏昏欲睡,指间的水珠渐渐变冷,滴答落在地上。
牧汉霄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牧羽的身体纤瘦雪白,柔软得像一尾鱼浸在水里,短发尽数撩起,温暖水汽蒸成弥漫的热雾,半掩他的身形线条。牧汉霄一走进来,他就抬起那双湿漉漉含着绿意的眼睛看过来。
牧汉霄面色不动:“泡的时间太长了。”
牧羽漫不经心含入一口饮料,酸甜的液体滚过舌尖。他说:“怕我泡澡淹死了,家里多一具尸体不好交代吗。”
他现在说话怎么难听怎么来,丝毫不顾及牧汉霄是否会发火。而牧汉霄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仿佛回到了从前某个时刻不与小孩计较的阶段,只要牧羽不乱跑,也别提什么别的男人,他就可以不是那个年纪越大反而脾气越阴郁暴躁的牧汉霄。
牧羽裹着浴袍打哈欠走出浴室,佣人担心他受寒,捧着毛巾和吹风机过来想给他弄干头发,牧羽自己接了吹风机坐着吹头,中途接了谢鸣的电话,说兰末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人送进了手术室,不会有大问题。
照顾兰末的阿姨听到车祸消息时都吓傻了,痛哭流涕责备自己不该借兰末的车去帮小孩搬家,否则兰末也不会独自出门,而后凑巧遇着大雨坐上柳姝嫣的车。牧羽心中也生出悔意,早知当初就坚持给兰末请一位司机,否则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牧汉霄在回到云海后接连接到的几个电话也证实一点:这场车祸早有预谋,而幕后指使就是柳姝嫣的两个哥哥,柳招义与柳克仁。
“她的父亲和兄长想借柳老爷去世一事重新进行财产和股份分配,我提醒过姝嫣,但她还是高估了她那两位兄长的智力。”牧汉霄说:“她以为他们不敢要她的命,但是在金钱和权力面前,蠢人只会变得更蠢。”
柳姝嫣势头太盛,强势到几乎要一人吞下整个柳家和泓丰,令她的父亲极为反感,策划这场车祸的主意一定经过了她的父亲的默认,尽管最后的主谋只会是柳克仁和柳招义。到最后这位柳家的上任掌权人竟是把所有儿女都当作了旗子,宁可令双方两败俱伤付之一炬,也想要坐回自己从前的位置。
雨后的夜幕明晰透亮,星辰落下遥远的光辉,照得万物寂静寥落。牧羽淡淡道:“为了没有止境的贪念和欲望,宁可抛妻弃子断绝人性,这就是你们这些人向往的人生。”
牧羽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擦头发,牧汉霄在阳台抽烟,风吹散烟雾,他的目光落上牧羽的背影。
“你的思维方式太感性。”
“我只是想要的东西与你们不同,更不想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殃及别人的人生。”牧羽放下毛巾,转过头与牧汉霄对视:“论是你,爸,赵梦令还是柳姝嫣,你们都没想过当你们要的东西太多,代价都会等量付出,不仅反噬你们自己,还会连累你们身边亲近的人。现在柳姝嫣已经付出了代价,当然,如果她已经完全不在意失去兰末和她的家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牧汉霄注视着牧羽,半晌开口:“你和兰末不一样。”
牧羽直勾勾看着他,一笑:“我和她当然不一样,我就是个跳梁小丑,兰末比我聪明多了,至少她明白被拒绝一次就应该远远走开,而不是跑回来淌这趟浑水,最后还自取其辱。”
他擦干了头发,放下毛巾起身往二楼走。牧汉霄站在他身后,忽而低低唤了声:“牧羽。”
那一声带着某种罕见的不确定,简直完全不像平日里一切都天衣缝的牧汉霄。但牧羽只是停了一下,就如没听见般继续走上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早就什么都不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