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降临裕市,上一刻还是晴天,街上的路人猝不及防,纷纷往路边去躲雨。
柳姝嫣与几个人从律师所出来,那几人一路把柳姝嫣送出来,其中一主事人与柳姝嫣交谈:“您放心,就算他们真的要与您争,打官司我们也只会赢不会输,老人家的遗嘱就这一份,他们要伪造就是犯法......”
车已在台阶下等着,司机下来为柳姝嫣拉开车门,柳姝嫣对那几人稍一点头:“之后还须各位协助,有劳了。”
一行人客客气气道别,柳姝嫣坐进车离开。雨越下越大,哗啦啦拍打车窗。晚上柳姝嫣要召集一应亲属、泓丰董事与律师等专业人士,正式宣布由她接手外公的各方财产以及泓丰的另一部分股权。她坐在车中小憩,本想趁空闭目养神,雨声却令她莫名烦躁。
她睁开眼,透过被雨幕模糊的车窗,在来来往往匆忙的人群和车辆中一眼就看到从一家图书咖啡馆推门出来的兰末。女孩穿一身浅灰连衣裙,套一温柔的针织长外套,怀里抱着刚买的两本书,站在屋檐下抬头看雨。
柳姝嫣收回目光,车从兰末面前驶过。雨后交通滞缓,车刚抵达路口红绿灯,柳姝嫣忽然开口:“掉头。”
司机一愣,但还是忠实地变换车道掉了头。车往回开,抵达那家图书咖啡馆门口,车窗降下,柳姝嫣与兰末对上视线。
“下雨了,顺路送你回去。”柳姝嫣说。
兰末看她一眼,垂下眼眸。
照顾她的阿姨今日家中小孩来裕市工作,一堆行李不便,兰末听说后便把车借给了阿姨,阿姨十分感激,说晚上就回,让兰末有事就和她打电话,要出门办事的话直接叫她回来就好。
兰末辞了工作,牧羽又把诸事都给她安排好,她没有要事,见今天天气好,就独自出了门散心。她在国内没什么朋友,去医院检查时都是阿姨或牧羽陪着,平时只待在家里,实在闷了才出门走走。
兰末没想到雨来得这么急,转眼天阴沉沉,天快黑了,她没带伞,车也难叫到。要像从前,自己淋点雨没有关系,但现在她怀着宝宝,不敢轻易生病。
司机下车来为兰末打伞,兰末只在上车后说了声谢谢就再没开口,车重新发动,两人各坐车窗一边,气氛十分安静。
最后还是柳姝嫣主动开口:“最近身体还好?”
兰末答:“很好。”
“怎么一个人出门,牧羽没陪你一起?”
“哥哥忙,出差了。”
“他是你的丈夫,再忙也应该在你身边留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孕妇单独出门?”
兰末声音平淡:“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婚姻需要双方维持,在最开始的阶段就做不到周全,以后只会漏百出。”
“你又知道牧羽做得不周全?”兰末不喜欢听她说牧羽不好,有些生气了:“你只会评判别人,从不审视你自己。牧羽已经尽他所能做到最好,你没有资格评价他。”
柳姝嫣的语气变得冷漠:“你又是这样,看见一个人的好就喜欢那个人的全部,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那个人。等到你看到他不好的那一面,一切都已经晚了。”
兰末认真道:“你说得没,这就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教训。从前我就是眼瞎,好在我现在遇到了牧羽哥哥,哥哥对我很好,我愿意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
柳姝嫣深吸一口气,她接兰末上车的本意只是想捎她回家,不想她淋着雨,而不是把人接上车吵架的。但她很久没有这种恼火的感觉了:“你应该把注意力更多放在你自己身上!兰末,你怎么就不明白?太过依赖任何一个人都是不理智的!”
“难道我要像你一样冷酷吗?心里没有任何人,我就过得幸福吗!”兰末质问:“更何况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得那样理智,那天晚上在宴会花园里你为什么要吻牧大哥?你敢说你没有动心?你根本就不是理智,你是虚伪!”
“感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纯粹,你还以为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吗?你太天真了!”
“感情为什么不能纯粹?”兰末情绪激动,红了眼眶看着柳姝嫣:“我爱一个人就会爱她的所有,论她的好还是坏,就算她高高在上情义,把事业当作她的生命,我也愿意只做她生命里的点缀,只要她还能分一点爱给我我,我就什么都愿意!”
这话如雨中一道雷鸣,劈得柳姝嫣心都震痛起来。她怔怔看着兰末,雨如倾如瀑,浇灌这片灰色的城市,兰末的双眼因愤怒和委屈而烧起亮光,在她的身后车窗外,一股强烈百倍的亮光如闪电骤现,伴随由远及近令人心颤的轰鸣声势不可挡地冲来!
司机大吼:“小心——!”
下一刻一声巨响,柳姝嫣的车被一辆超速闯红灯的车直直撞飞,在人们的惊叫声中拖着尖啸的车轮摩擦声轰然撞进绿化带!
牧羽赶到医院时天已全黑,骤雨将歇。车上三人仍在抢救,兰末的父母亲自在急诊外守候。司机重伤昏迷,兰末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唯有柳姝嫣尚存意识,抓着兰家夫妻俩让他们立刻联系牧汉霄,之后才昏昏沉沉闭上眼。
兰末的孩子没了。兰家夫妻二人惶惶然与牧羽解释,牧羽烦得不想听,随口找个理由把这对夫妇支开,他与陆豪打了个电话,很快陆豪也赶来了。
陆豪来的路上已与警局朋友了解过大致情况,对牧羽说:“我朋友现场和监控都看了,出事的时候还好司机反应快拐了个方向盘,不然后座的人全都活不了。肇事司机被扣在警局,还在审,嫂子的车都被撞变形了,妈的,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