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这位远比同龄人优秀的小先生,童年时期的确没什么固定往来的朋友。
“不了,爸爸,如果真的有缘分,就算柏林再大,我也会再次见到她。”
“行吧,那说说今天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菲利克斯看了看窗外,久违的阳光穿透冬日的天空,不再是往常阴郁的天色。
似乎蜗居在家中太久了,今日的他分外想念室外的空气。
“爸爸,我的愿望是,我们全家都一起去外面走走吧——附近的那座公园刚好不远。”
“只是这样?”
“这样就很好。”菲利克斯笑着说。
“什么?出去散步?我尊敬的卡洛斯先生,究竟是什么左右了您的决定——在温暖的家里呆着不好吗?”
窝在壁炉前悠哉地喝着热牛奶的夏洛蒂差点儿打翻了杯子。
“别贫嘴,我亲爱的夏洛蒂小姐。你已经多久没有出过家里的大门了?真的不怕自己长霉么?”
卡洛斯戳了戳女儿的头,对夏洛蒂的行为十分无奈。
“这是你母亲的提议,她已经快要换好出行装了——让我们家最尊贵的女士等,你知道后果的吧?更何况,科莱特辛苦了那么久,我们应当满足她的愿望。”
上一刻被夏洛蒂视为珍宝的杯盏,这会儿被她无情地抛弃在小茶几上。她腾身而起,愉快地赞美着这个明智的提议。
然后,飞速地冲向自己的房间,赶紧去换合适的衣着。
玻璃杯里还余了大半的牛奶。
既然夏洛蒂那么听话,为了不让她再被科莱特念叨,卡洛斯决定帮她毁尸灭迹。
哦——这该死的腥味,咖啡呢?他要灌下一大杯!
尽管嘴上说着不乐意,但真正和父母漫步在公园里,夏洛蒂还是打心里有种欢快的心情。
或许跟阳光有关,或许跟空旷的视野有关,或许跟家中完全不同的空气有关,她的身心着实要比在家里更为舒服。
尽管吸进的空气还有些泠冽,公园里也就松柏和一些别的常青树还保有着绿色,其余的落叶乔木的枝条上最多也就点缀着些灰褐色的芽苞,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春还没有来,一切都还未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等大地真正回暖,这座建在新漫步大街上的公园一定更加迷人。
夏洛蒂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响起了一阵欢快的小提琴旋律,惊愕片刻之后,她反倒觉得分外切合此刻的心情。
仿佛给自己的肩上架起了一架并不存在的小提琴。以空气作琴,以想象引弄弓弦,闭眼拉着琴的她欢快地在父母身前转着圈。
富有节奏的重复旋律乐句,是层层堆叠而起的生命的欢歌。指尖摩挲着琴弦,抑扬顿挫的运弓,快板的协奏曲,美好得可以放空一切。
维瓦尔第的《四季》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开篇的第一乐章,仅仅用那些简单重复的明快旋律,轻而易举地就能令人忘却所有烦恼。
“你的女儿这是在干嘛呢,像是一只扑棱的小蝴蝶?”
“扑棱?亲爱的,我从不知道你也还会用这么‘生动’的词。”
一直牵着妻子的手慢慢陪爱人散着步的卡洛斯,被科莱特可爱的形容逗笑了。
他婉转着流光的眼睛注视着前面快乐的小萝莉,在观察一阵她指尖的变动后,回答自己的夫人:“维瓦尔第,四季,春,第一乐章。是首很动听的乐曲——等一会儿回去,我就拉给你听?”
“真是神奇,小鬼头什么时候又多学会了一门乐器?”
“柯莱特,你要知道,夏洛蒂可是非常觊觎我的职位呢——乐团指挥,不说要会多少乐器,但至少要对每一样乐器都足够了解。”
“乐团指挥?她是个女孩子,这是天方夜谭!”
“柯莱特,你也把天方夜谭的事做得非常好——既然她这么小就找到了自己的梦想,我倒是希望她可以一直这样饱有热情地坚持下去。她一直都是个成熟的孩子,我们只要这样看着她长大就好。”
柯莱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说到底,她只是担心她受到世俗的冷眼伤害而已。
但前方出现的一家人缺让她瞬间停下了所有的想法,她轻咳一声,叫停了女儿。
夏洛蒂被母亲有些严肃的呼唤弄得一头雾水,等她顺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时,那一头令她几乎不可能遗忘的浓密黑卷发使得她的右眼皮开始狂跳。
菲利克斯·门德尔松?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柏林这么小的么,躲一个人都躲不掉?
拐过这条小道的弯,眼尖的范妮一眼就抓住了重点。她有些雀跃地拍了拍菲利克斯的肩,给他指了个方向。
“看,菲利克斯,那似乎是‘红斗篷’小姐呢。”
顺着姐姐的指尖和打趣的话音,见到那位熟悉又陌生的小姐的身形,菲利克斯有些头疼。
感情属于他的生日惊喜,上帝早就安排好了在这等他?
我随着你的意愿,藏了自己一整个冬天。
可是柏林太小啦。
又见面了,夏洛蒂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