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快要失去发声能力的声带,不可置信地盯着沙发上快要不分彼此的两袭层叠的裙摆。
“菲、菲利西……亚?”
原本堆叠的两道人影刷地一下分开。芳妮看到那个眼睛红红的女孩子,似乎还挂着泪痕,羞愤地偏过头紧咬着嘴唇。
她几乎是第一次用如此复杂的眼神,斥责般地投向自己的弟弟。
“范、范妮,我可以解释的!”
慌乱着从沙发上挣扎起身的菲利克斯,在收到姐姐目光后瞬间立直身形,赶紧洗刷着强加给自己的冤屈。
虽然,确实是他欺负了她,但他发誓着真的这是个误会和意外来着……
姐姐,别多想。
求你。
范妮静静盯着室内占得老开的两位小姐——哦不,其中一位只是披着“小姐”的皮囊,感受着周遭的气氛逐渐归于沉寂。
她看着菲利克斯似乎想要解释,耸动下唇后又咽下了话语,似乎考量着什么。
理智渐渐回笼,这位门德尔松家的大姐姐,一下便猜到弟弟此刻不开口,大抵跟这位来做客的小姐有关。
“赛西尔·让勒诺小姐,如果菲莉西亚让你受了委屈,我会亲自好好教训她。现在,你愿意跟我去我的房间,让我好好打扮下你吗?”
温婉的话语平复着夏洛蒂心中的动荡,她瞬间被安抚,思及发生的一切,只关乎两个“孩子”,只要解释清楚,并不会多生事端。
女孩子刚想答应,就听到另一个声音插进了对话。
“等等,‘赛西尔·让勒诺’?你不是‘夏洛蒂·德沃克林吗’?”
“就跟你告诉我你是‘路德维希·巴托尔迪’一样,‘菲利克斯·门德尔松’!”
看着意外的弟弟被那位小姐顺畅地还击着,这两个人一定对彼此很熟悉。范妮顿时觉得他们并不需要自己的调解。
“看来……你们两位似乎挺有缘分?”
“不,我和他的遇见充满了不幸。”
“不,我和她的相识完全是意外。”
语毕,两个人对视一眼后迅速反向撇开脸。
范妮眨眨眼,异口同声往往最能说明问题。她对他们的故事很好奇,但想了解绝不是现在——弟弟逃不掉的,毕竟还有一位比她更为关注菲利克斯一切可爱行为的母亲。
她笑了笑,招招手让夏洛蒂先随她出去。
毕竟,某个幸运儿还穿着女装,要给弟弟留一些面子。
“范妮,夏洛蒂,等等。”
菲利克斯说完,便转身走向窗前的项目书桌。他掀开镶嵌着贝母装饰的盖板,在柜内一个小暗格里拿出一枚小盒子,然后关上。
抽开抽屉,他拿起自己的怀表,从表链上取下一枚白蔷薇的戒指。
“喏,物归原主,我一直都有好好收着它们,等什么时候可以有归还的机会。”
夏洛蒂惊喜地看着那枚离开了自己快一年的白蔷薇,欣然接过把她捧在胸前。
“还有这个。”
“我不记得我还遗落过这个?”
“金路易,小姐,在您斗篷口袋里的——或者你希望我帮你兑换成塔勒,以表我方才对你的失礼?当然,以最高的兑换率。”
“……”
接过盒子的夏洛蒂脑中划闪过一些关键信息,她凑近菲利克斯,眯眼问道:“如此说来,巴黎那次相见,那只金毛本来就是你的?”
轻咳了几声的菲利克斯,睿智地闭上嘴微笑。不说话,不否认。
深呼吸平复心境的夏洛蒂,尽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笑着从手腕的手链上取下一枚黄铜戒指递还给他。
“还给你!为了这一刻,我曾在巴黎那片富人区找了你一整个冬天——”
夏洛蒂绽放出一抹高傲的标志的假笑,从盒子里摸出一枚金币,塞进菲利克斯接过戒指的手里。
“鉴于你如此绅士地保管我的物品,如此绅士地对待我——先生,这是你应得的属于我的感激。”
“我们互不相欠啦!”
女孩子轻快地后退,干脆利落地转身,拉着范妮出了门。
菲利克斯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房门隔绝他的视线,摊开手掌,还带着夏洛蒂温度的黄铜戒指和冰凉的金币静静地躺在手心。
属于他的“荣耀”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他抛起那枚金币,看着它翻转坠落,被他紧握在手中。
抽开抽屉,戒指和金币被他放在了怀表边。
收好书桌,菲利克斯站在窗前,静谧的夜色下,似乎掩藏着属于命运的秘密。
“呵,夏洛蒂,互不相欠吗?帐,哪有这么算的呀……”
范妮的房间。
正在给夏洛蒂重新梳妆的门德尔松家的大姐,听见这位小姐轻声地嘟囔着,有些无法遏制唇角的微笑:这是第一次,她听见有人对她那个优秀的弟弟避如蛇蝎。
“菲利克斯·门德尔松是个十足的小绅士,他的一切都行为都合乎礼仪……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后远远地欣赏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