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花轿会抬到什么地方,宋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已不是头一回对上妖怪,但妖心难测,害人的妖怪又十分暴虐残忍,杀人的方法千奇百怪,宋辞吃过不少亏。
以前当人的时候,可没这么累。
还是读读书骑骑马,偶尔说说堂弟的坏话的日子舒服,想起曾今的朋友温禅,宋辞的嘴角不自觉勾上轻笑。
正胡思乱想间,忽而有一抹光从轿帘透进来,洒在宋辞的脚边,他低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穿了一双朱红的绣花鞋。
他大惊,把脚抬起来一看,却见自己的脚小了一大圈,变得小巧,手也变得纤细。
他低眸,就见自己原本平坦的胸脯此刻正隆起,这一瞬,他忽而反应过来,在光透进来的一刹,他就已经变成了某个正在出嫁的姑娘。
外面传来欢声笑语,大街之上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就连方才生硬的唢呐乐曲也变得灵活,仿佛成了一支真正的送亲队伍。
宋辞悄悄掀开身边的窗布,往外一撇,就见此时已经不在客栈之处,而是处在乐俞城内,烈日当空,大街上熙熙攘攘,站满了寻常百姓,正对着花轿议论纷纷。
奇怪的是有些人脸上的表情很怪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里作祟,总觉得这些人的笑容无端透着股狰狞。
还未看仔细,就被一旁跟着走的喜婆按回花轿里,“新娘子可千万不能露头呀,不吉利不吉利。”
宋辞坐回去之后扶了扶头上歪了的发钗,心想我倒要看看这个妖怪葫芦里卖什么药。
一路敲锣打鼓,直到鞭炮声响,噼里啪啦中就听见喜婆高喊,“新娘子到!”
接着轿帘被拉开,喜婆道,“新娘子出来吧,新郎不出来,只能由奴家给你送进去了。”
哪有人成亲新郎官不露面的?
宋辞脱口想问,但却发不出声音,只得先顺着喜婆的话下了花轿,脚刚一落地,就听见周围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零碎的议论之中,他听见了一个名字,“孙云娘。”
具体都在说什么,他听得不真切,行至门前一抬头,便看见两个大字——“胡宅”。
“快些跟上。”喜婆颇是不耐烦的在前面说道,宋辞越发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跟上去,跨过大门,行过院子,来到大堂里。
正前方坐着一个老人,正慈笑的着看他,对他招手,“云娘,过来。”
堂中柱子上都系上了大红的绸带,墙壁上也贴了双喜,但就是不见新郎官在何处,也没有宾客,十分冷清。
宋辞走到老人面前,刚站定就被她握住了手,“云娘啊,棋儿他今日有些忙,等他回来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你可千万别恼他。”
“娘,相公平日里忙我是知道的,你也别怪他。”宋辞听见自己说,那声音像夹了棉絮,轻盈低柔。
忽而一阵狂风呼啸,宋辞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眼前猛地一暗,再一看,竟是又回到了客栈之中。
“你们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吵啥!”大胡子恼怒的声音传来。
宋辞忙从地上爬起,就见大胡子和两个身着华衣的男子对立而站。
两个男子皆是蓝衣玉冠,素白的腰带上绣着精致的纹样,手中提着一柄长剑。
宋辞见过这种衣裳,在东望境内。
东望与西凉最大的不同就是,西凉不奉神,所以西凉境内并没有修仙门派,但东望却不少,最为出名的就是墨遥门,其中弟子皆是蓝衣玉冠。
据说墨遥门飞升过神仙。
这两个墨遥弟子不知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宋辞看见就觉得头大,手指一动,弯刀便握在手中。
“此处有邪祟作恶,我和师兄前来除妖,若有打扰,还望见谅。”一男子温声与大胡子解释。
“哪来的妖怪?我看你们俩才是妖怪!”大胡子气道,“老子睡得正香!被你们一搅和,这下全清醒了!”
面容冰冷的男子抬手,一柄泛着光晕的剑凌空飘起,他道,“师弟,莫与他废话,先除妖。”
他的眼睛在客栈里扫视一圈,停顿在宋辞身上。
宋辞心一紧。
下一刻,就见他两指一挥,那柄长剑猛地朝着宋辞冲过来,他收了全身的气息,以弯刀做挡。
就在两刃即将相撞之时,宋辞的肩膀被一股大力拉扯,整个人都被扯过去,错身躲过了飞来的剑。
大胡子的动作太快了,几人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到宋辞身边的,他眉头一皱,表情跟凶几分,“无缘无故出手伤人,你是行善还是做恶?”
“无缘无故?”那男子冷漠道,“眼前的是不是人,还难说。”
大胡子破口大骂,“我呸!你们墨遥的门规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妖亦有善恶之分,你这样是非不论,跟那些邪祟有什么区别?”
宋辞诧异的看了大胡子一眼,没想到这人竟还知道墨遥的门规,难不成他也是哪个门派的?
“你!”男子涨红了脸,恼怒的一把抓住剑,喊道,“是人是妖,一试便知!”
“师兄!切莫冲动!”他身边的男子想要阻止。
然而这边大胡子还在叫嚣,“来啊!你以为我怕你?!”
正当几人乱成一团时,一声嘶哑的惨叫拔尖响起,打破这闹剧。
宋辞惊得眼皮一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脚步已经朝着叫喊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