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诚信与守时是戏班赖以生存的基础，太阳刚升起众人已画好妆开了嗓子半分钟也没耽搁....戏台周围里里外外围了十七八圈人....认识几个字的大声告诉不识字的今个曲目，念到最后发现都是二十四孝的故事，再看看戏台子对面的冯府，众人了然一笑...
冯建鹏出门早刚下朝小厮就说了此事，回来一看里里外外都是人连着老母亲都占了一块极优位置...前面魏延事情才过去不久今日就有人来自家门口唱二十四孝恐谋者不善...冯建鹏直觉不对劲观察台下众人想看有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可惜一无所获......
老夫人听了一天戏到结束意犹未尽，晚饭时拉着冯建鹏的手一番感概往昔艰辛，说的冯建鹏一把鼻涕一把泪附和，待送走老母亲冯建鹏才打开小厮呈上来的曲单，都是二十四孝的故事可为什么不是全的二十四孝？筛选的十几个故事想表达什么？请戏班子的人自掏腰包究竟想表达什么？冯建鹏左想右想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再三犹豫下为了安心更为了安全决定连夜拜访夏楼堂问个明白.....
夏楼堂班主听到冯建鹏漏夜拜访被吓了一跳，待冯建鹏说明来意后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如实相告拿人钱财受人之托不知是谁...冯建鹏越发觉这是场针对自己的谋局却不知家家都知道的二十四孝能谋划什么，本能想制止夏楼堂唱下去却被班主婉言回绝.....冯建鹏转念想班主所言也不全错突然制止确实更易生出事非....
夏楼堂唱了三天众人才反应过来曲单是死的，反反复复的二十四孝故事让众人面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尴尬境地.....走吧舍不得夏楼堂出色的豫剧唱演，不走吧一个故事循环都听三遍了着实腻歪……
老班主，大家都知道冯大人对待母亲十分孝顺但日日唱二十四孝耳朵都生茧子了，不如换个听听唱唱...台下的人憋不住可台上的人丝毫不受影响，该怎么敲怎么敲该怎么唱怎么唱……
确实.....好听好看也经不住日日轮流着，之前冯家老母还来看如今也不露面了，想来也是听腻歪了……有了出头鸟台下众人也憋不住纷纷议论开来道...
不是冯家请的夏楼堂？我一直以为是冯家请的.....
管他谁请的有的看就行……说不定是哪个有钱人被冯大人孝心感动请的，咱们沾沾喜气图个乐呵深究什么....
老班主，二十四孝主角都听腻歪了不如唱个《牡丹亭》给大家乐呵乐呵...一个嗓门子大的吆喝道....
你的孬样还想看杜丽娘，不如回家看你婆娘……
哈哈哈......
诶.....你们知道老夫人与妾室事非不...一五十多岁的猥琐老者哈哈笑完后一脸神秘样道.....众人一听有八卦立刻挪着小凳子朝老者聚拢..
这个我听过些....我听刘大牙醉后说过几嘴.....一三十多岁的壮年大汉立马附和引起周围人更加迫切的想知道“秘密”....
南城区还西城区刘大牙....南城区鬼话连篇不值得信的....老者可能感觉自己“独一无二”的位置受到挑衅带丝不满道....
西城区大龅牙缺下门牙的刘大牙，他是我婆娘远方表哥的弟弟，爱吹牛怎么怎么厉害认识什么什么人，其中就有冯府管事冯海....听他吹牛常进出冯府说冯府是他福地，具体没说怎么福气法就喝醉说过些肮脏事可感觉不像真的......听你语气刘大牙酒后说的是真的？壮汉没听出老者不满只以为是怀疑他吹牛连忙解释道……
假的他能酒后说....
冯家老家主还在时不喜现在老夫人和冯大人挺喜欢一妾室和妾室的孩子，老家主死之前还特意写了遗嘱交给族老让其抬妾室为平妻，庶子同嫡子，可惜族老畏惧强权在老家主死了之后不敢拿出来，反而一把火烧了.....冯大人和老夫人上位贱卖妾室打发了庶子丝毫不留情面...一个六十多岁的半白发老者压低声音言道：想来处理的人牙子就是你婆娘远房亲戚了……
这事我也知道.....妾室出身不好但长得漂亮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老家主喜欢的紧，在世也曾想抬平妻但每每都没抬成，据说是老夫人死活不松口，老家主想退而求其次抬为贵妾，亦不松口……老家主死后妾室被贱卖了偏远窑子，当时还闹过，奈何妾室本就可以随意买卖，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听说妾为保清白后来跳河了....另一个插嘴道
冯大人如此对待妾室庶子就没人说什么吗..当年冯老妇人做的事害了多少人，妾室一句怨言没有帮着老家主东奔西走出了不少力.....冯老家主顾礼法不曾休了冯老夫人，冯大人怎么能不顾及功劳薄待妾室如此...壮汉觉得不可思议道....
谁敢说.....当年冯老家主有情义如今的冯大人...啧啧...风水轮流转还不赶紧报复回来...死去的妾室听说挺善良的，应该没有欺负过冯老夫人吧....据说也是苦命人，家道中落沦为的乐妓....半白发老者颇惋惜道....
冯老夫人还管她欺负没欺负，只要是妾室在她眼里还不都得死……冯大人原配夫人卓氏，也是名门之后，听说是老家主同乡同窗女儿，是老家主舔着老脸三四次求来的婚事，前脚老家主三年出后脚被休了，据说是老妇人不喜欢...当年冯老家主要是靠这理由还能落得满京都笑柄，冯家能沦落到吃糠咽菜...七出三不去在冯大人眼里跟闹着玩似的...猥琐老者嘲讽拉满道....
无怪是猴子打进了灵霄宝殿做了大王开始折腾了...这品行也当不了好官...
听说冯大人每晚进房间都要先问问老母亲进那个房....猥琐老者呸了句继续道：这个老夫人见不得妾室穿金戴银，涂脂抹粉，想来是想到往日了，冯大人就让妾室们穿着尼姑庵的尼姑袍子，妾室有了身孕老夫人一碗红花送过去，不喝就得死....早年卓氏没有身孕没有嫡子，后续的刘氏肚子也不争气好几年没有身孕，好不容易生下一女孩被老夫人百般嫌弃不是儿子，后几年刘氏生下男孩日子才舒适些...照理嫡子嫡女都有了庶子庶女危胁不到，但老夫人就是不让，如此看来是怕出现庶子夺权现象了……
如此私密你怎知道...
老夫人看不顺眼的妾室下人贱卖到窑子，我就知道了...众人了然一笑瞧着不远处的女人堆不敢说的大声酸了几句...
我还听说自打冯大人接管家族老妇人的母家一改家道中落清贫天天大鱼大肉四季绸缎，想来是冯大人照顾的.....
一父兄弟一院庶母容不下却能容得下外族，孝感动天，芦衣顺母可不是这样对待母亲的...
不是亲生母亲难孝哦……半百老者抽了口旱烟悠悠道....
敬懿皇太后非皇上亲生母亲但每年祭祀皇上三跪九叩，沐浴吃斋一礼未少.....若说生前对其多恶而不敬者，皇上对辰太后可是圈禁不曾杀了...
皇上仁治天下，早年腥风血雨后来与儒冉长公主法家背道而驰却始终秉志仁义....在看臣子眼里只有亲生母亲只有自己，庶子庶女留不得庶母更留不得……哎......
苏安听汉卿报道嘴角扯开了花，二十四孝有些内容着实过分不能接受但古人能，古人不仅能还大肆当典范宣扬.....一个字看久了会不认识觉得陌生，怀疑这个字是对还是错，同理，故事天天唱天天说人们会厌恶会怀疑真假，在有人煽风点火怀疑就会被放大，放大就会成谣言，谣言就能杀人....汉卿站在后面此刻才明白小姐用意，借刀杀人……
冯建鹏发现这几天围观看戏的百姓看他的眼神及神情明显不对劲，最明显便是长舌妇们见到他贼安静待一走开立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待转身她们又一瞬间的安静……被人指指点点让冯建鹏内心不安感再次升起连夜翻看二十四孝可还没来得及探查怎么回事次日早朝便被御史同时参了二十三本，这种“丰功伟绩”除了千岁纪南恩以及北寒君许久没有出现在别人身上了……
纪湛武看了三本后让冯源河把折子送到冯建鹏面前，欣赏他渐变表情道：冯卿，感想如何...
微臣知罪...冯建鹏扑通一跪连磕三个响头颤巍巍道....
冯大人可不能“知罪”二字轻松盖过...大理寺卿姜总海不满冯建鹏二字“知罪”出列道：启禀皇上，冯大人家门口夏楼堂唱了七八天二十四孝致百姓议论纷纷...昨日接到报案一小商户童家自缢一女子，问之原由，答曰：老母不喜，休书一封，女子不肯，逼其自缢而亡……查证后不符合休妻中三不休有二：童家先贫贱而后富贵，其妻苏州人擅长双面绣，扶持童家过上温饱有余日子......其二，童家公公去世其与夫三年丧.....下属司逮住童某其大呼冤枉，问何冤，答曰：较冯大人之风...微臣查证其言发现冯大人原配夫人卓氏三年丧后确实被休弃......皇上明察......
臣附议...一御史出列道：微臣前几日恰巧路过冯府门口兴趣使然听了片刻，只片刻间便听到下面百姓议论冯家老夫人，言冯家老夫人不许妾室开枝散叶，动辄贱打奴婢庶子庶母等等……微臣觉荒谬至极然查证下确如百姓所言....楚苍律一百一十三条有明文规定庶子有家产继承权亦能入朝为官不受限制.....冯河疏时妾不敬妻，妻不容妾，两者抱怨不满，后宅不宁....冯大人当任家主不从中调停反因童年不幸一味迁就母亲，老夫人虐待庶子贱卖庶母其不规劝反责罚庶子庶母与二十四孝背道而驰...
臣附议...另一御史出列道：昔年辰皇后多番刁难，谋逆，皇上也只圈禁后宫吃穿用度未曾减少，辰皇后成了太后....冯府妾室育有庶子庶女为冯府开枝散叶，虽是贱妾但理应在冯家度过晚年，如今反被冯大人贱卖勾栏瓦舍，这声“庶母”冯大人不叫不行置礼法何地...昔日虞舜不恩将仇报，闵子骞不曾怨后娘...两汉十帝、唐二十二帝中亦有十帝庶子也不曾见史书工笔写着“赶尽杀绝”四个大字.....今冯大人唱二十四孝感恩母亲不易，臣不否认冯大人对亲生母亲孝顺之极但为人子女只尊生母扼杀庶子庶母，盲目愚孝，枉为人臣...
臣附议...
冯卿，你有话讲...纪湛武目地达到愉悦很多，轻叩龙椅扶手道.....
臣知罪...冯建鹏此刻终于知道二十四孝能唱出什么故事了……当初对庶子庶母动手不是没想过与礼法不合但架不住老母亲哭天抹泪索性找了油头随了老母亲心意....卓氏一事也是，老母亲提到卓氏就惊厥卓氏也有怨言，两看生厌下为了老母亲只能做选择，赔了三百万两与卓氏算是和离...御史监察对朝臣后院之事关注并不多，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水轮流转罢了...可怕就怕有人“天竺取经”专干传遍八方的事....
朕无法呵责你愚孝也无法改变你愚孝思想，你引咎辞职吧……户部暂时由...纪湛武故意停顿扫了眼杨陆岷才道：由杨涛暂时代为管理吧......累了，退朝……
皇上，杨涛名声...杨陆岷看到纪湛武片刻没有停留无奈只得把话咽回去，满眼担忧看了眼纪南桓...
本王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掩耳盗铃塞还知道塞耳朵你是连耳朵在哪里都不知道了，戏台子在你家门口唱了七八天你就没一点警觉？还去看？无缘无故戏台子夸赞你你就受着了？...冯建鹏跪在纪南锡脚下不敢出声，十几本折子都是一查就清楚的帐，不承认能如何......戏台子出戏总不能当着百姓的面撵吧…再说您不是也没警觉...最后这句话冯建鹏不敢说只心里嘀咕....
查...是谁主使.....是谁请的戏台子...百姓盲目喜跟风怎就听出弦外之音了，人群里肯定有他们的人.....妈的……
知道有他们的人能如何，一句聚在一起擦出来的如何定罪……再者吵架话赶话闲聊更是如此……
本王瞧你一点也不急啊……
王爷，当庭认罪人还在若是我不立刻认罪怕是革职查办还不及……御史参一两本三四本无所谓过了就过了，只是没想到戏台子一唱唱来了十几本折子且跟百姓国本挂上钩，王爷，我怎么敢不认罪...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人心算计下制造的自然而然假装，魏延，你，被杨家逐出族谱的杨涛，排挤出走的常任...一环扣一环...吏礼兵刑户工六部，你倒了换了杨涛魏延倒了换了常任，父皇手里礼部，兵部，户部，刑部，老三手里有肖崇明的吏部，老七手里周群里的工部，老大手里有尚书杨陆岷，老十手里有门下赵元郎....只差两部父皇就能直接对接六部，六部一旦对接，二省杨陆岷赵元郎就能直接对付......
利益最大是父皇但父皇在乎平衡，我们争斗数年父皇也没有产生偏向可见他真的很在乎平衡……杨涛常任久不在京都短时间无法与其他根基深的人抗衡，部门内部被侍郎等掣肘部门外部被杨陆珉压制，这种被动打开局势不是父皇作风，父皇现在应该也很头疼如何完全把握这两部否则适得其反.....我手里的，老三折了一个礼部，老七老十老大相安无事...不对，老大有杨涛这个使绊子劲敌现身不算相安无事，是老七和老十...纪南锡顿住不解为什么分析一圈分析到了老七和老十身上真是浪费时间，一个没钱七上八下一个有钱人五人六，七上八下的傻子脑子小的比蚍蜉还小想不到借刀杀人都是直接上阵得罪人沾沾自喜，一个人五人六的疯子钱多的山头都放不下更不会借刀杀人直接钱砸死斩草除根……父皇？父皇这两次显然都是准备好了替补人选，贬职在外回京述职的常任，惋惜人才召回京都的杨涛，难道父皇剑走偏锋...
王爷，草民如今已无用，有几句话不讲不快，联想魏延出事二十四孝，王爷就不觉这些招数不似正道...冯建鹏语气少了之前的卑躬屈膝多了些骨气，可能不再是纪南锡的傀儡索性不在压抑天性也可能破罐子破摔想惨烈一把道：草民今日把怀疑说上一说，改日回乡也算是对得起您照佛的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