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的事(2 / 2)

这样的交流只发生在顷刻之间。在农妇看来,面前两个年轻人只是寻了个与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就含笑看向自己。

“大姐,”白争流开口叫她,“我姓白,您叫我一声‘白郎’即可。这位是天山派的梅大侠,您也可以唤他‘梅郎’。”

“天山派……”农妇露出迟疑神色。

白争流笑一笑,“哦,他们那地方离中原远,您要是不知道的话,只想着天山派是与武当、少林差不多的江湖门派就好。”

梅映寒同样道:“正是如此。”

农妇微微放松:“少林我知道,就是一群方丈。有时候小方丈到我们村子化缘,碰到什么砍柴的活儿,总要搭把手的。”

白争流笑道:“对,要是有您这样好心的大姐管我们一顿饭,我们定然也要给您帮忙。”

农妇摆摆手:“不要那么客气地叫我,听着怪奇怪的。我姓王,你们就叫一声‘王阿婆’吧。”

她都有孙子了,在自家村子里历来都是被叫“阿婆”的。但眼前的年轻人听了她的话,竟然很顺畅地接口,叫:“那就是王阿姐了。”

农妇局促,道:“我看你们,不过二十来岁吧?如何能——”

白争流却忽然正色,低声说:“阿姐,你怕是也看出来了。我们这会儿在的地方,十分不对劲。”

农妇登时一凛,脸上也透露出慌色来。

“是啊!”她叫道,“我可得赶快回去。见我不见了,家里那老头子可怎么办?还有我儿,我家儿媳前些日子说是思念家中父母,想回去住上两天。就留下两个大男人,没有我在,他们怕是要吃夹生饭咯。”

农妇对此忧心忡忡。白争流和梅映寒见状,视线再度微微交错。

白争流:“王阿姐面容、双手都显得粗糙,但并没有饥饿带来的浮肿,身形也是粗壮妇人。她家是侍农人家不错,但想来并不贫困。”

梅映寒微微颔首,提醒白争流:“你看她面前。桌上那么多好肉好菜,顾邈与傅铭都有入口,可见滋味的确不错。但是,王阿姐一口未动。”

白争流:“她说着想回家,可又只是在这儿坐着,并不动弹。”

梅映寒:“想来……”

白争流:“你我来时,傅铭曾有过一句‘早上还发生了那种事’。王阿姐早早就在这正厅中,她怕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梅映寒:“问问她。”

白争流眼神晃动,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不过是睡了一觉,再醒来,就到了这等诡异地方。”

王氏:“我听前面那两个人说,他们原先在广安府城之内?可我家却在府城之外那徐家村啊!分明不是一个地方的人,竟是被凑到一处!”

梅映寒:“正是。而且,今天早上,我们——”

王氏骤然变色:“等等,你们既然想出去,难道有往宅子外面去吗?”

白、梅两人同时一凛,道:“那倒没有。我们原本是寻了个房顶,预备在上面看看外面是什么状况。可上去了才发现,宅子外面的街道、房屋,竟然统统看不清楚。我们正忧心呢,就碰到前面的小厮,被他引来这里。”

王氏叹气,像是庆幸又像是恐惧,道:“还好你们没往外走啊!”说着,道起自己的经历。

与原本就在郡守府中的白、梅等人不同,她是一大早就起身准备干活儿,没想到,在推开自家院门之后,迎面对上一片浓雾。

王氏当时还感叹一句天气差,紧接着便走进雾里,预备抱柴生火。

结果柴火堆没找到,反倒在浓郁雾色之中迷路。到最后,走出了远远超过自家院子的路程。再等眼前清晰起来,自己已经踏入“常宅”大门之中。

她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柱,正不知所措呢,背后竟然又走过来一个人。

王氏认得对方,知道对方姓胡,是镇子上的一家屠户。因坐着买卖肉品的生意,一家人都吃得十分壮硕。与王氏站在一起的时候,比她高出许多不说,连身形都足有她的两倍宽。

要是平常走在镇子上,与对方碰上了,王氏多半会饶边走。但当下情况不同,所以王氏还是找胡屠户问起,想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里。

胡屠户脾气凶悍不错,但也算是能好好沟通。他和王氏一对情况,发现两人都是在早晨走在自家院子里时迷路的,登时抽着气念叨“莫非是碰到了狐狸大仙”。

狐狸大仙?王氏哆嗦了一下,开始害怕了。

害怕到一半儿,常宅深处传来一阵声响。仔细去听,原来是两个人在往这边走。其中一个在哭,另一个在劝。哭的喊着什么“莫要拦我,我定去找师兄。师兄一夜都没回来,如今一定去了外面”。劝得则在说……

在说什么,王氏没记住。总之等到四个人对在一起,傅铭对着王氏与胡屠户这种“粗鄙人”皱眉毛,胡屠户被他看得脾气上来,差点要和他当场打起来。但是王氏在一边劝着,说那两个一看就是贵人,惹不起。顾邈也去拉傅铭,这才没打起来。

胡屠户负气,加上原本就担心自家生意的情况,干脆选择走浓雾折返。

他留下一句话:“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能走进来,难道还走不出去了吗?!”

说着,一脚踏出常宅大门。

剩下几人看着胡屠户的背影。王氏是担心,即怕他出事,又觉得如果胡屠户能走出去,自己应该也能走回去。

至于傅铭和顾邈,王氏那会儿太紧张了,没再留意他们是什么反应。

这段等待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

不多时,胡屠户的身影被浓浓雾气完全遮掩。再接着,雾中传出一阵凄厉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