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这声叫喊吓傻了,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真的是狐狸大仙!狐狸大仙来吃人了!
顾邈倒是提剑想要冲出去,但傅铭一把将他拦下,“邈邈!你我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莫要冲动!”
顾邈:“可刚刚那个人——”
傅铭说:“正因为他可能出事了,你我才不能不明就里地直接踏入险境。”
顾邈咬咬嘴巴,像是被说服了。
这时候,王氏也慢慢回神。
她自认乡里妇人,见识短浅。眼下一片心慌,本能地想找旁人拿主意。
站在她面前的傅铭和顾邈成了不二人选。两人年纪虽轻,可毕竟看那一身打扮就知道出身不俗,定然见多识广。
王氏和他们搭话:“两位郎君,你们可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铭和顾邈看她。与前面满脸横肉、看上去就很暴躁的胡屠户不同,王氏在九王爷和顾小郎君眼里,是属于“我也不想亲自接近,但总算是能与她温言说话”的类型。
两人神色温和很多,一个说:“正是不知,这才心焦!”
另一个说:“我们也不过是在广安城里睡了一觉。再醒来,却发觉周身无人。护卫、丫鬟那些全不见了,这才出来找寻。结果呢,一直到门口了才碰到人,正是大娘你和前面那人。”
王氏听着这些,又忧又怕。她还是很想回家,可又恐惧于胡屠户前面遇到的东西。正权衡不下时,宅子深处,渐渐走来一个人影。
那人自称“安伯”,是常宅的管家。一路上,和王氏、傅铭等人说了与引白、梅两个过来的小厮“平哥”差不多的话。
宅子里不断死人,每次死人都见水。宅中人无比惶恐,于是请人来做法。
此刻,王氏满脸忧愁,和白、梅二人道:“我不过一老妇,如何能做法?拿这话问他,他也只是说我不必谦虚……唉!”
王氏自觉不是谦虚。但到了这种地方,面对疑似“狐狸大仙”的存在,她也不敢多说什么。被管家安伯似笑非笑地一看,就赶忙闭上嘴巴。
再到此刻,白争流提到:“阿姐,我看桌上菜色还算丰富,可你一口没碰。”
王氏连忙说:“哪敢碰哟!既是大仙请客,这桌上还不一定是什么呢。”
她也拿这话劝过傅铭和顾邈。但那两人听了,只哑然片刻,随后就开始笑。
一边笑,一边说着些“果然是个农妇”“不懂得好东西”的话。王氏听着,半是意识到自己劝不动,半是也隐约感觉到了那两人对自己的鄙薄,便也不再开口。
她转而看眼前两个青年,心道:却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打算了。
白争流恰好和梅映寒商量:“梅兄,我那边尚有些干粮。阿姐说的话,也算有理。接下来几天,不如就拿那些干粮将就一下?”
梅映寒点点头:“正有此意。”又转头看王氏,“阿姐,你也来吃些。虽然只是些粗糙饼子,但勉强可以充饥。”
对王氏来说,这是意外之喜。但白、梅两人太过和善,反倒让她开始局促,说:“这妖邪地界,还不知道你我要待多少时候。你们纵有吃食,也不会太多……”
白争流笑笑:“一人少吃点,撑个三四天不成问题。”
王氏心想,三四天啊。
总觉得不太够。
但看这两个青年的态度,自己要是不点头,他们恐怕会一直说下去。
王氏只好暗暗下了决心。自己接过两个青年给的吃食,每天都少吃一点。这么一来,后面他们缺粮了,她也能帮衬些。
人家对她好,她也要对人家好。
三人说定后,又在正厅等了些时候。可无论傅铭、顾邈,还是前面那些小厮管家,都没再出现。
白、梅两个皆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们干脆决定,就趁这个时间去取干粮。往后呢,则是去传闻中夫人落水的地方转转。
王氏自然跟他们一起。
她算是看出来了,要说“有主意”,这两个青年才算数。跟着他们,自己平安回家的概率也能高些。
白争流和梅映寒也不放心王氏单独待着。看她跟上,还特地放慢脚步。
这一路,他们不光是往前面住的院子走,也是在观察四周环境。
很快,许多细节展露在白、梅两人眼前。他们逐渐认识到,自己能从郡守府直接来到常宅,恐怕不是偶然。
常宅和郡守府存在某种关联。他们见到了很多熟悉的回廊、假山水,同时其中又有不同的地方。用梅映寒的话,是:“……倒像咱们住的郡守府,是从常宅的基础上修葺来的。”
白争流对此不置可否。他从小长在山野,后来入世了,对吃穿住行也颇不计较。让他对着回廊上那些雕刻花样分辨出个子丑寅卯,他可做不到。
梅映寒也没在意,继续道:“下次再碰到常宅里的人,咱们和他打听一下。在他们看来,此地是什么年月。”
白争流点点头,记住这点。
不多时,两人先来到了傅铭、白争流前段时间住的望月居。
踏入其中的时候,白争流又想到一个问题:“傅铭的护卫平日不会离开他超过三丈。这次,却真的一个也没跟来。”
梅映寒沉吟:“难道是咱们这些来了的人身上有什么共同点?”
白争流看看他,再看看旁边的王氏。
王氏原先正悉心听着两个年轻人的对话。梅映寒说到“共同点”时,她也跟着思索。可怎么想,都没头绪。
白争流也没头绪。但他勉强找出几个可能性,问王氏:“阿姐,你说你家在徐家村,那你祖上又是从哪儿来?”
王氏:“我娘家是在隔着一条河的王家村,祖祖辈辈都在那儿。”
白争流又问:“那阿姐,你平日可有学过什么强身健体之术?”
王氏艰难回想:“强身健体……那可真没有。”最多是她整日干活,所以力气还算不错。
可再怎么“不错”,也抵不上年纪大了,逐渐不中用。在灶台边儿站一会儿,就觉得腰疼。
白争流叹气。好吧。看来他们祖上不会是同一个地方的,也不是都无意中修炼了某种功法。
梅映寒安慰他:“咱们先把诸多想法都记着。后面知道的多了,一条条捋顺,兴许就能发现什么。当初追查血魔老祖踪迹时,不正是这么做的?”
白争流笑笑:“也是。”
他们在望月居拿了白争流的包袱,转而又去了安排给梅、顾两个的梧桐楼。
接下来几天,白、梅两个是不打算安生睡觉了。倒是王氏,恐怕得给她寻个休息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