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君晨穿着一身蓝色的窄袖常服,质地做工皆为上乘,身上的配饰更是戴了一堆,就差把金尊玉贵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靠近的时候,温七的步伐出现了些许变化,原本怎么晃动都不曾相互碰撞的串珠突然就碰到了一起,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听到声音,坐在大树树枝上的君晨略一侧身低头,上挑的眼尾不轻不重地朝温七这个方向扫了一眼。
明明才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少年,可尚未长开的五官却已经初具祸国殃民的杀伤力。
将... ...星?
这将星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师父那番说辞可别是胡诌的。
温七一步步走近,终于被君晨身边伺候的人给拦下了。
温七开口:“奉家师之命,来陪小王爷... ...玩儿。”
树上的君晨扬声问道:“国师弟子?”
温七:“是。”
君晨笑了,清朗且带着些稚嫩的笑声肆无忌惮道:“要玩也叫其他国师弟子来陪我玩,叫个小丫头片子来做什么,我可不爱绣花扑蝶。”
“我也不爱绣花扑蝶。”温七身形微动,绕开了那几个拦住自己的侍卫。
君晨看到温七的身法,这才收敛了笑意,问温七:“那你会什么?”
温七看了看,这位小王爷估计也是闲得慌,伺候的人手上又是蹴鞠又是弓箭,估计是都玩了一遍了,这才无聊到去爬树。
温七不爱绣花扑蝶,同时也不爱流汗,于是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树下的石桌上。
石桌的桌面上,放着一个棋盘。
“下棋吧。”她说。
之后他们下了一个下午的棋,温七,全胜。
君晨输的没脾气了,这才好奇地问温七:“你叫什么名字?”
温七收拾棋子,答了一句:“姑娘。”
君晨一愣:“什么?”
温七:“摘星楼的人,都叫我姑娘。”
君晨:“我是问你名字。”
温七盖上装棋子的木盒,摇摇头:“师父不让我说。”
君晨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你可以偷偷告诉我啊。”
温七慢悠悠地补充:“我也不想说。”
君晨无语了片刻,又问:“你别的也这么厉害吗?”
温七:“别的是指什么?绣花扑蝶吗?”
君晨:“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温七:“我本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头一次遇到有人这样坦然承认自己的短处,君晨一时间又些没反应过来。
但君晨并不讨厌这样的温七,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他也不会后悔自己最开始对温七的看不起,因为他总觉得,能让对方因为记仇而记住他,也挺好的。
君晨看温七只收拾了自己的白子,便也自己动手收拾起了黑子,顺带玩笑似的说道:“你下棋这么厉害,不如跟着我啊。做国师弟子多辛苦,你若跟着我,每天只需和我下棋就够了。”
温七:“我与你非亲非故,干嘛要跟着你。”
非亲非故的人,要怎么才能沾上亲?这还不简单。
君晨口无遮拦:“那我娶你过门,你是我的新娘子,就能跟着我了。”
温七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被提及婚事的羞恼,而且还拒绝地十分冷静:“我不做废... ...无用之人的新娘子。”
君晨眨了眨眼:“你刚刚是不是想说‘废物’?”
温七毫不心虚:“没有。”
... ...
之后的事,温七就记不清了,大概是皇帝终于蹭够了师父的好茶,离开摘星楼时顺手将自己的弟弟也给带走了。
回忆起的内容解释了君晨在不认识自己之前,对自己充满好奇的原因,却解释不了君晨见到自己后,过于热切的态度,也解释不了他对浮罗公主所说的,有关他喜欢她,想要娶她的话语。
他们才认识多久?又不曾经历过什么,哪来的情与爱?
温七不懂,却也没问。
想也知道,从君晨口中,问不出什么正经答案来。
温七擦拭干净剑鞘,便将短剑,递给了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的夏束。
夏束喜欢用短兵刃,短刀短剑都行,只因享受近距离伤人的快感,温七摘下帷帽放回架子上的时候看到这把短剑,就猜夏束一定会喜欢。
果然夏束对温七给的短剑爱不释手,也不嫌外面的君晨碍事了。
“就这样?”君晨突然问了一句。
温七:“什么?”
“我们曾经见过。”君晨提醒。
温七:“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 ...反正不应该是这样!君晨有些不开心,他觉得他们曾经见过,这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甚至值得惊喜的事情,可温七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惊喜的。
君晨靠到窗边的墙上,气闷。
“说起来。”温七问:“你也是在那一年跟随袁老将军去的北边?”
君晨没吭声。
温七拿出昨日没写完的功课,放到桌上:“是因为我那句话吗?”